在自己书房门口看到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人,饶是年近五旬的宋濂,都惊得差点没回过神来。
“宋大人既然在忙家务事,本王不如改日再来?”
周颋一边说,一边抚着手中的鎏金暖炉,目光却似漫不经意地扫过正捂着脸的沉玉。
分明只是惊鸿一瞥,但沉玉却看懂了这人眸子里翻涌的暗语。
他在问她,怎么回事,搞得这么狼狈?
沉玉于是面无表情地挪开了视线,假装没看到。
谁知周颋见状,竟忽然轻轻地笑出了声。
沉玉硬着脖颈没敢把头转回去,但脸却不自觉地红了。
不过周颋这一声笑,倒是唤回了宋濂出窍的魂。
“六王……王爷,您怎么来了!”
宋濂一边狠狠地冲沉玉使眼色让她赶紧出去,一边疾步迎了上去。
沉玉立刻心领神会,可是还没等她走出书房的时候,宋濂却又厉声喊住了她。
“没规矩,先给王爷请安!”
沉玉只能站定行礼,低着头的样子勉强还算谦逊。
周颋出声让她免礼,又似闲话家常一般抬头问宋濂,“何故让宋大人如此生气?”
能得六王爷这般礼待,宋濂简直受宠若惊。
他一边将推着轮椅的侍女往书房里引,一边似颇为烦恼道,“哎,让王爷见笑了,小女顽劣,性子刚直,不好管教,我这个当爹的真是深感有愧啊。”
沉玉闻言,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宋濂一眼,只见他眼露惆怅,满脸忧思,真像个忧家忧子的好父亲。
滑稽!
沉玉笑在心里,转回身,余光掠过推着轮椅目不斜视的阿珠,然后大跨步地走出了宋濂的书房。
……
书房内,宋濂还在和六王爷闲话家常。
可是当门外那轻浅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以后,周颋的眼神也就跟着慢慢变冷了。
忽然,周颋抬眸,看着宋濂道,“宋大人,本王今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宋濂一怔,方觉这才是他印象中六王爷该有的样子。
他不禁抬袖擦了擦鬓边的薄汗,拱手道,“还请王爷吩咐。”
周颋于是伸出右手,对阿珠说道,“拿来。”
宋濂只见那冷面侍女往六王爷手中递上了一本册子,灰青绢面,看着半旧不新的,竟还有些眼熟。
“五日前,漕粮入京,你们通政使司那里便收到了江南道御史弹劾漕运总督的密折,这事,宋大人知道吧。”
宋濂一听,鬓边又开始冒了汗,连小腿都有些发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