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兮屏住呼吸,生怕惊散这美好的回忆。
烛光在楚逸尘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温柔的阴影,此刻的他不再是个冷峻的将军,只是个怀念家乡的少年。
“逸轩那小子……”他摇头轻笑,“明明比我小,却总爱认真着脸说书。七岁便能背完整本《兵法》,可第一次上马时却吓得抱着马脖子哭。父亲没骂他,反而把军营里最温顺的小马驹送给他养。”
窗外一阵风过,桂花簌簌落在窗台上,楚逸尘伸手接住一朵,金黄的桂子躺在掌心:“母亲是商贾之女,却比谁都懂战场凶险。每次父亲出征,她都会绣好平安符。”他声音渐低,“父亲总说,带着夫人绣的平安符,阎王爷都不敢收他。”
林悦兮眼眶温热。
这样的家,正是她梦寐以求的——父亲威严却不失温情,母亲坚韧又充满爱意,兄弟各有个性却又血脉相连。与她现代那个父母离异、各自组建新家的冰冷现实截然不同。
“那主将为何……”她攥紧袖口,不禁问道,“要挑中秋时分来军练?”
楚逸尘的笑意倏而凝固,月光掠过他绷紧的下颌,将那张紧抿的薄唇映得发白:“府里来了‘贵客’。”
他转动酒杯,醇香的酒水吞没了倒映的月影:“……父将的救命恩人之女。”
少女浑身血液瞬间结冰。
原书中的“林悦兮”正是以恩人之女的身份入了侯府,自己也就是这个时候穿来了这个世界,她知晓书中的故事,却还是喉咙发紧,忍不住试探地问他:“主将……讨厌她?”
一个一心想攀上侯府高枝的女子,一个让容煜仅见一面便赞不绝口的女子,一个离经叛道毫无规矩可言的女子,有手段、有心计,可我楚逸尘偏偏不受这一套。
“厌——极——”
男人毫不掩饰,两个字掷地有声,如同青石地般硬冷。
他突然仰头饮尽残酒,喉结滚动间漏下一滴,顺着脖颈没入衣领:“不过是仗着恩人之女的名目!”
窗外传来“咔嚓”轻响,像是三川踩断了树枝,林悦兮却觉得那声音来自自己的心底——她粗抹的横眉,偷补的披风,每日清晨小心翼翼缠紧的裹胸布……
方才悬崖上他怀抱的温度还留在脊背,此刻却像场荒谬的错觉。
楚逸尘忽然伸手拂过她发间,摘下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桂花瓣:“怎么抖得这样厉害?”掌心贴在她额前,“着凉了?”
林悦兮猛地后仰,木簪撞在屏风上发出脆响。
月光突然变得太亮,照得她所有伪装无所遁形。
她看着楚逸尘悬在半空的手,那上面还有方才为她别发时留下的温度。
夜风突然卷起满庭桂花,纷纷扬扬穿过窗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