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陆离昏沉中听见这话,心中疑窦四起:风寒?
他陆离自幼习武,寒冬腊月赤膊练剑都未曾染过半点风寒,如今不过一场宿醉,就能病至咯血?
可喉间腥甜翻涌,他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仆从灌下苦药。
三日后
陆离的病非但未愈,反而越发沉重。
他浑身滚烫如火炭,咳喘间胸腔如风箱作响,唇边不断溢出鲜血,将雪白的中衣染得斑驳可怖。
侯爷只当是府医医术不济,急的请了太医院陈院判来,他诊脉后神色凝重:"邪热壅肺,已成肺痈之症。"
侯爷慌了神:"怎会如此?"
陈院判叹息:"二公子平日不病则已,一病便是来势汹汹。如今肺中淤热成脓,需以千金苇茎汤化瘀排脓,或可一救。"
仆人们手忙脚乱地煎药,可陆离的牙关已开始紧咬,药汁大半顺着嘴角流出。
他眼前阵阵发黑,恍惚间看见自己的妻子郑氏站在床尾,唇角含笑,好似在说:“夫君,我在下面好寂寞,你快来陪我。。。”。
"……毒妇!"他嘶声挤出两个字,却无人听清。
又过了两日,无论侯爷请了多少名医国手前来,陆离的呼吸还是渐渐弱了。
他蜷缩在锦被中,形销骨立,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矜贵公子的模样?
冷汗浸透寝衣,他忽冷忽热地战栗着,肺里像是塞了一团灼热的炭,每一次喘息都撕心裂肺地疼。
朦胧中,他听见自己妻子轻柔的声音——
"夫君,明明是你要我害世子的呀,为什么只有我一人去死呢,您快来呀,来陪我啊。。。"
陆离猛地从榻上挣起,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锦被,双目赤红地瞪着虚空处:
"滚开!你这贱妇——"他声音嘶哑如砂石磨砺,"明明是你!是你自己要害兄长的!"
侯爷刚踏入房门,闻言脚步猛然顿住,脸色瞬间铁青。
"父亲……父亲救我!"陆离疯狂挥打着空气,"她要索我的命!是她——郑氏那毒妇!她说兄长一死,爵位就是我的……"
他忽然呛出一口黑血,狰狞的面容扭曲出诡异的笑,"可你活该被去死!谁让你……谁让你蠢到如此地步!"
满屋死寂。
赵管家"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几个小厮面如土色,抖如筛糠。
侯爷站在原地,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都出去。"
待房门紧闭,侯爷一步步走到榻前。陆离已瘫软下来,只剩胸膛微弱起伏,唇边却还挂着癫狂的笑,喃喃道:"陆雍……你该死……世子之位本就该是我的!"
"孽障!"侯爷猛地抬手,却在即将落下时硬生生停住——陆离瞳孔已开始涣散,显见已经命悬一线。
侯爷缓缓收回手,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去请陈院判,就说二爷风寒入脑,癔症胡言。"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陆离那张青灰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