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无月眼也不瞬,答得乖巧:“知道啦。”
“……”
“城主担心我,城主好~”
“他真是没说错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无情道修的那个就是我师妹,你见到就会明白’。”辞青慢慢道,“那天在西城门见到你,我还以为是猜错了。”
那天岑无月确实看见对方向自己点头示意了,她还以为那是自己面善呢。
辞青说罢,站起身朝岑无月点点头:“你随我来。”
岑无月随她向后走去,很快便抵达一处十分私密、绝不是用来待客的场所。
“这是我的千机房。”辞青道。
岑无月有点为难,但实话实说:“城主,我恐怕对偃甲一窍不通。”
“你师兄也不懂。”辞青说,“与偃甲无关,我只是想让你看一看他。”
看一看……?
岑无月有点茫然地跟着辞青一起停住脚步,又看着她打开一个立在一旁的高大黑盒,而后怔在原地。
盒中静静闭目站着一个青年模样的男人。
他就像是站着入定、又或者只是正好眨了一下眼还没睁开,当你站在他面前时,几乎能错觉听到他的心跳和呼吸。
岑无月不擅长分辨人的美丑,但哪怕四十六年没见,她也不会认错沈述的脸。
那果真是如同奚逐云所说那样,“如果木雕有九成九像,那偃甲也有九成九像”的那么像。
——如果不是此刻这台偃甲的胸口大开、露出了里面的复杂机关,岑无月也会恍然将它当成是自己那下落不明的小师兄。
好像再这么看一会儿,他就会睁开眼睛温声道:“怎么,师父又想不开跑山顶去了?”
或者“好,那今日不练剑陪你玩”。
也可能是“小月不用操心,这些交给我来就好”。
再不济,也可以说“师兄迟了,但给你带了赔礼,就原谅师兄一次吧?”。
“几日后,我会将它投入业渊中,”辞青站在原地,声音里似有叹息,“我想,你应该会想在那之前再见见这张脸。”
这才是辞青在仪式前百忙之中抽空接见她的原因吗?
岑无月凝视着偃甲的脸,又将目光落到那些她看不懂的的机关零件上,有些发愣。
“这几日在试着再做一些改进,看看能不能尽量多镇一段时间。”辞青便解释道。
“为什么非要用偃甲来镇压?”岑无月低声问,“难道就不能换成别的——”
“换成活人?”辞青道。
岑无月收声了。
“偃甲本身就是修士的替代品,这世上不是人人都有净庭山弟子的本领。”辞青说着,伸出手去,动作很轻地合上了偃甲的胸口。
几乎没有机关运作、面板覆合的声响,而是像是一块皮肤在肉身上生长完毕。
岑无月再怎么细看,也找不到缝隙的存在。
以天衣无缝的角度来看,眼前的辞青应当是当之无愧的偃甲大师了。
“你若是想看,可以再留一会儿。”辞青说,“但不能太久,我还有很多事。”
岑无月却摇了摇头:“既然您时间不多,我更想知道小师兄可能的下落。”
她不舍地从偃甲脸上收回视线,有些勉强地挂上平时的笑容。
“……这毕竟只是一台偃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