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客们痛心疾首,言辞比之前更加激烈,直指将闾的执政理念和个人品德。
扶苏揉着额角,只觉得一阵阵的疲惫。
他挥退了门客,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
窗外的阳光正好,但他心里却是一片阴霾。
九弟的雷厉风行带来了实效,但也确实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引发了巨大的争议。
父皇似乎越来越倚重九弟,而自己夹在中间,既无法完全认同九弟的手段,又对那些门客空洞的指责感到厌烦。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叶扁舟,被卷入了汹涌的漩漩涡之中,身不由己。
他拿起笔想写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下笔。
最终,只是化作一声长叹。
监国府。
将闾看着蒙毅和章邯递上来的情报,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劳民伤财,穷兵黩武?”
他将那份记录着市井流言和部分官员私议的密报轻轻放在桌上,“倒是会找词儿。翻来覆去,也就这点本事了。”
蒙毅面色凝重:“殿下,这次的攻势比之前更猛烈,也更具煽动性。他们抓住了兴修水利和扩充军备确实耗费巨大这一点,试图将矛头引向普通百姓,挑动他们对徭役和赋税的不满。”
章邯也点头:“军中也有些微词,主要是针对格物院占用了大量原本用于打造常规兵器的铜铁资源。虽然新弩威力巨大,但毕竟数量有限,未能覆盖全军。”
“意料之中。”将闾显得很平静,“任何改革都会触动旧有利益,也必然伴随着阵痛和质疑。如果连这点风浪都经不起,还谈何万世帝国?”
他站起身走到那副巨大的《万里江山图》前,目光扫过关中、河东、南郡等地。
“他们说劳民伤财,那我们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劳民伤财!”将闾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章邯,你立刻去治粟内史衙门,将近五年来,因河道失修导致的水患记录、受灾人口、损失钱粮,给我汇总成册。再把河东、南郡等地,历年上缴赋税与实际田亩、人口的差异,也给我算清楚。”
“蒙大哥,”他又转向蒙毅,“你去军营,告诉那些有微词的将军们,新式破甲弩只是开始。格物院正在研制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甚至能够摧毁城墙的守城和攻城利器。问问他们是愿意抱着老旧的戈矛刀剑,让士卒用命去填,还是愿意用今日的投入,换取明日战场上更小的伤亡和更大的胜利?”
“还有,”将闾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让杜周把格物院各项开支,从铜料采买到工匠薪酬,每一笔都列出详细账目。再把关中水利工程的投入、新农具的补贴,以及杜县等地增产的预期收益,也做成清晰的对比表。”
他要用数据说话,用事实反击。
“殿下,这些数据整理出来,是准备……”蒙毅问道。
“当然是公之于众。”将闾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有些冷,“他们不是喜欢煽动吗?那我们就把账本摊开来,让天下人都看看,这钱粮到底花在了哪里,到底值不值得!看看是修水渠、造利器更劳民伤财,还是那些尸位素餐、鱼肉乡里的蛀虫,更让大秦失血!”
他要将这场舆论战,变成一场公开的辩论,一场关于大秦未来道路选择的辩论。
“另外,”将闾补充道,“放出风声去,就说本殿近日将亲自巡视河东,查验秋粮征收情况,并慰问参与河套筑城的民夫。”
章邯和蒙毅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将闾的用意。
河东郡,正是那些老世族势力盘根错节之地,也是这次煽动流言最厉害的地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