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口中的“坑杀术士”,显然联想到了某些不祥的历史。
两人几乎是以死相谏,身后跟着的一众官员也是噤若寒蝉,跪伏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将闾坐在上首,冷眼看着下方惶恐的群臣,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直到冯去疾的哭声渐弱,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寒意:“取祸之道?天谴人怨?”
他拍了拍手。
立刻有卫士抬着几只沉重的木箱走了进来,重重地放在大殿中央。
箱子打开,里面露出的东西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箱内装满了各种颜色诡异、形状不一的丹丸,有的赤红如血,有的漆黑如墨,有的甚至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
紧接着又有几名形容枯槁、身体残疾,甚至神志不清的人被带了上来。
“诸位看看。”
将闾站起身,指着那些“仙丹”和受害者,声音陡然拔高,厉声质问,“这些,就是尔等口中或有真才实学之辈炼制出的长生仙丹。看看这些服用了‘仙丹’的百姓。家破人亡,生不如死。此等妖言惑众、骗财害命、甚至以毒丹惑乱君上、图谋不轨的祸国殃民之辈不除,大秦何安?陛下康健何在?!”
“毒害君父”四个字再次重重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冯去疾和冯劫看着那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丹药,再看看那些形容凄惨的受害者,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们虽然知道方士多有不堪,却从未想过问题竟严重至此。
少府少监杜周站在人群后列,原本也心惊胆战,觉得监国公子行事太过酷烈。
但当他看到那些所谓的“仙丹”和中毒百姓的惨状时,心中猛地一颤。
他想起了之前赵高一案,监国公子同样是雷霆手段,却挖出了惊天大案。
眼前这些,难道不也是另一种形式的“赵高”吗?
一瞬间,杜周做出了抉择。
他排众而出,躬身道:“殿下英明!此等奸邪之徒,包藏祸心,实乃国之巨蠹!臣请命,愿亲审此案,务必将彼辈罪证一一核实,呈报殿下与陛下!”
将闾看了杜周一眼,微微颔首:“采。廷尉府协同,务必审清查实。”
“诺!”杜周领命,转身带着几名廷尉官吏,直奔关押方士的大牢而去。
他知道自己这一步踏出,便再无回头路,只能紧跟监国公子的步伐。
廷尉府大牢深处,阴暗潮湿。
赵高蜷缩在角落里,外面接二连三传来的动静,让他枯槁的脸上露出了病态的亢奋。
先是焚书,现在又是大规模抓捕方士,甚至传来了杀人的消息。
“哈哈哈……疯了!他真的疯了!”
赵高听到狱卒低声议论“焚书坑儒”,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枯瘦的手死死抓住牢门,指甲嵌入木头,发出嗬嗬的怪笑,“将闾小儿!你这是在自掘坟墓!烧了陛下的念想,还要杀光陛下信赖的方士!好!好得很!陛下回来,定要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哈哈哈……”
笑声在阴森的牢狱中回荡,充满了绝望中的怨毒和扭曲的期待。
咸阳城外,一处偏僻荒凉的山谷中。
这里早已被蒙毅派兵戒严,数日前便有大量民夫在此秘密劳作。
此刻,数个新挖掘的巨大深坑赫然出现在谷底,深不见底仿佛张开的巨兽之口。
夜幕悄然降临,寒风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