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喜羊羊为了解释自己并非故意揩油,险些急出一头汗来,美羊羊在幕篱下悄悄弯了杏眼。待那人总算说罢解释的话,眼巴巴望向自己时,她才温声细语安抚道,无事的呀,嫂子知道你是好意,不会怪你的。
再看那人极明显地松了口气,美羊羊乐不可支,差些笑出声来。
两人缓缓汇入人流。
街上的行人太多了,喜羊羊听过不少拐子趁着节日人头攒动时拐人的例子,故而将身旁的人看得很紧。被牢牢盯着的人倒是兴致盎然,将街边小摊上的物件一一抚了看了,又招手让喜羊羊过来,用手中的簪子去与他比对半天,最后还是放了回去。
她扭头,对喜羊羊悄然道,之后再给你做个更好的。
不是不愿给你买,只是觉得你值得更好的呀。
恍然间仿佛看见,那人背后耷拉下去的尾巴极快地竖起来、对着自己摇晃几下,像是一根毛茸茸的鸡毛掸子。美羊羊微微笑起来,看他极力隐藏神色,仍忍不住飞扬的眉眼,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窃喜。
可爱得紧。
两人继续往前走。
喜羊羊见美羊羊多看了一盏花灯好几眼,便自告奋勇买了下来,殷勤送至佳人手中。美羊羊望望手里小狗形状的花灯,再望望喜羊羊。
“真可爱。”她捏捏小狗花灯的尾巴,“谢谢小……阿喜。”
见喜羊羊的脸颊有继续升温的趋势,美羊羊笑吟吟道:“阿喜便唤我……”
喜羊羊嘴比心快:“阿美。”
美羊羊微微一怔,咽下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姐姐”。粉紫色的眼弯起,里面是喜羊羊看不懂的情绪:“我在呢。”
这个称呼让美羊羊想起以前:在遥远的少女时代,身边人总爱唤她“阿美”。
且说后半程的花灯会里,美羊羊沉默了许多。喜羊羊心中担忧,频频望向身旁,她察觉到后者的目光,对他温柔一笑:“怎么了?”
喜羊羊迟疑摇头:“……无事。”
美羊羊将视线从他脸上收回,复而定格在遥遥天际,天色已晚,盈盈星点嵌在漆黑夜幕上,分外夺目。顿了少顷,她轻声道:“咱们回去罢?”
这便回去了吗?喜羊羊呼吸微滞,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是舍不得。
但是不行,他们二人得以同行已是不易,他不可贪心一时之快,不可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她不是“东西”,她是、她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儿。
喜羊羊重重拧眉。一时之间,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
怯怯的稚嫩嗓音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郎君,你要给这位娘子买束花吗?”
两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向出声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约摸髫年年纪,瘦瘦小小的模样,身后背了个半人高的竹筐。美羊羊照她身后的筐里一扫,瞧见不少野花,花朵并不艳丽,但能看出被用心打理过的痕迹。
许是感觉出了两人之间古怪的氛围,小姑娘没再说话,悄悄后挪两步,仿佛适才的问话只是二人的幻听。
美羊羊失笑,这小姑娘衣着朴素,家中条件可见一斑,她能想到出来卖花补贴家用,心意是好的。可惜了,小姑娘遇着的是她与喜羊羊,他们若不是如此尴尬的关系,说不准还能照顾一下她的生……
“你这花怎么卖?”她听见喜羊羊问那小姑娘,“我全都要了。”
美羊羊愕然看向喜羊羊,直至此刻,她才惊觉这幕篱的白纱过分厚重了,不然自己此时怎的会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呢?
眉眼沉静的俊秀郎君看着不像是会扯谎耍人顽的性子,且听他语气认真,小姑娘遂脆生生报了价,并不算贵,是男子舍得花来博佳人一笑的价格。美羊羊不知喜羊羊的俸禄几何,瞧他掏出碎银付账的气势,倒是不缺这几个子儿的模样。
美羊羊有甚缘由拦他?花的是他自个儿的钱,他自个儿乐意,她若拦了,倒显得自我意识过剩了。
小姑娘掂掂掌心里碎银的分量,真心实意展了眼眉,吉利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郎君与娘子真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祝您二位情投意合、永结同心,也祝郎君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美羊羊羞得红了半张脸,幸而有幕篱挡着,在场的另外二人未曾察觉。要问造成这尴尬局面的罪魁祸首在干甚?他正凝神听那小姑娘的溢美之词,唇角险些翘上了天哩!
待小姑娘欢天喜地走后,美羊羊原以为喜羊羊买花是为了让小姑娘早些家去,免得她迟迟未归,令家里人担忧。孰料这厮将竹筐在掌中掂了掂,又转送至美羊羊跟前,道:“这野花虽其貌不扬,倒亦有一番野趣。阿美若不嫌弃,便笑纳了在下的心意吧。”
筐里的野花花瓣随着他的动作颤动几下,灰扑扑的颜色,竟让美羊羊瞧出来几分可爱。
美羊羊情不自禁想起当年,还未定亲时,夫君,不,那人听闻她喜爱蝴蝶兰,为讨她欢心,一掷千金包下当天街上所有的蝴蝶兰,再用车拉着花束送至她家府上,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她的父亲看那人实在诚心求娶,再说即使他父母双亡,亦留有几分薄产,倘若美羊羊嫁过去,亦不会委屈了自己千娇百宠养大的宝贝女儿,才松口同意了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