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九十六章 耗子咬人（第1页）

这声猫叫虽然学的不像，但这只耗子却足够狡猾，待守寺僧走后许久，也不见动静。若不是墨微辰从小就跟二哥斗智斗勇，学了一身高超的反侦查本事，她都要怀疑是因为自己被对方发现了。

既不肯出来，她便等着。

方才，在崔石头面前，她好几次差点问出崔九如何。但崔石头如今已改名明澈，又唤她为“薛施主”，显然如他所说，打算彻底将前尘往事遗忘。

而能叫这样一个少年想要拼命遗忘的东西是什么，墨微辰甚至不敢多想。

她忽然无比后悔，后悔将崔九搅入了许州长街的因果，后悔助崔九去淮西军前阵大营救人，后悔自己踏入鹰嘴崖的洞穴，将崔九等人迷晕，以隐瞒小船的行踪。

若非如此，崔石头大约还跟着崔九四处放火，寻人报仇。。。他会有喜、有悲，哪怕有恨、有痛，而不是年纪轻轻，四大皆空。

可因果便是如此，踏了一步，便由不得人。她能做的，便是不管如何挂心，也再不向明澈询问过往，尊重崔石头最后的选择。

至于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普天之下，至少还有一个人，会记得。

可若要问他，也并不比问崔石头容易。

墨微辰阖上眼睛养神，耳朵仔细听黑暗里的动静。

只有安静，熟悉的安静。安静中的等待令人心痒，她忽然莫名进入记忆，回到小屋蓬窗忽然合上那一刻，空气里只余自己的呼吸。

其实，那时黑暗中还有他的呼吸，只是太轻了。他的吐纳功夫练得甚好，即便是激烈打斗时呼吸也从不曾乱了，她仔细地观察留意过。但她又清清楚楚地记得，小屋中，当他将她放在桌上的那一瞬，漏了一息。

便是那一息，冻住了打翻的茶盏中，倾泻而下的茶水。

墨微辰嘴角微弯，像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小秘密。

忽而细小的窸窣声在藏经阁的深处响起，墨微辰立即凝神将它捉住，黑暗之中，耳朵比眼睛好用。

声音从房梁流淌下去，落在黑暗深处的书架上，与原先发出猫叫的地方相隔甚远。听起来这只耗子偷鸡摸狗有些经验，若方才她以为自己听错，一个疏忽早早离开，反而会成为被发现的那个。墨微辰伏在原地一动不动，直等到那声音停下才缓缓睁开眼睛，适应了黑夜的双眼，很快见到了耗子真身。

夜色沉沉，藏经阁内无光无火，只余几缕月光透过窗棂。月光斜照其面，正是白日里在戒律院厉声指认她为凶手的岷山派李庆年。

李庆年鬼鬼祟祟张望，确认无人，轻舒了一口气，在一面书墙之前，自下往上摸索起来，双目如鹰隼般锐利，此刻却蒙上一层阴鸷。

墨微辰冷笑一声，心中已明了几分。这人白日里咄咄逼人，夜里却在此寻找暗格，难怪栽赃她时理由那么顺口，什么盗窃不成则屠寺，原来都是他自己想干的。

“好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她心中暗嗤，悄然后撤半步，欲退出去寻找援手。不料足尖甫动，忽觉小腿一凉，垂首见一条碧鳞小蛇悄然溜走。毒液如冰线窜入血脉，墨微辰前一黑，踉跄扶住书架，几册《楞伽经》哗啦坠地，她也从暗处跌落出来。

＂呵，我当是谁，原来是你。＂

李庆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戏谑。墨微辰勉强睁开眼，见他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腰间布兜幽光一闪，随即微微鼓动，显然那条小蛇正是他的手段。

“妖女倒是警醒。”李庆年蹲下身，指尖捏住她的下巴，“李某虽未察觉有人，但放条‘青丝绕’探路总不亏——倒是你，深更半夜来此，莫非想坐实偷盗之名？”

墨微辰背靠经柜，冷汗浸透脊背，毒气已蔓至心脉。她强提一口气，冷笑道：“你白日诬我屠寺，夜里却来做梁上君子，当真讽刺！”

李庆年面色骤寒，一把掐住她咽喉：“少逞口舌！乘着我还有耐心留着你这口气，不如帮我个忙？”

墨微辰咬牙，毒液让她浑身发冷，但她仍强撑着意识，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这面墙之后定有暗格，”李庆年眯起眼，“我找了半夜都没找到，但。。。”

他拍了拍她的脸，毫不客气：“你既有墨家开锁的工具，想必也会破解机关。起来！不想肠穿肚烂，便乖乖给我当开锁的钥匙！”

墨微辰啐了一口，这人果然是个草包，连个暗格都找不到。她早听闻少林地窖藏有历代秘宝，却未料此人竟敢打此主意。当下佯装毒发虚弱，颤声道：“我若找到。。。解药。。。”

“寻到暗门，自会给你。”李庆年甩开她，焦躁地瞧了眼月色渐暗的窗外，“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墨微辰倚墙喘息，暗暗观察。只见东面第三座经柜上，有册名字长得几乎一眼看不完的经书卷册微斜，书脊积灰浅淡，与旁的书格格不入。她缓缓站起上前，抽出经书伸手往里，指尖抚过柜底，忽触到一处凹陷——那凹陷形若棋子，内嵌铜锈斑斑的机括。

她手指重按，果然，书架后传来轻微的机括声。

“果然在此！”李庆年眼中闪过贪婪，一把推开她，自己上前摸索。可他推了半天，书架纹丝不动。

墨微辰冷眼旁观，心中暗嘲。直到李庆年第二次放弃，脸色不善地望向她，她才缓了口气上前，找到书架上第二处不寻常处，将天工手深入书架——

“轰隆”一声闷响，经柜后石壁竟裂开三尺暗门，霉湿之气扑面而来，下头显然有个地窖。李庆年愕然片刻，复又冷笑：“倒有些小聪明！走前面！”

地窖内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墨香与尘灰。夜明珠嵌在壁上，幽光映出地窖全貌，四壁乌木箱匣半朽，蛛网垂帘，有些已经腐朽，有些却仍锁得严实；地窖正中供着一尊铜像，佛掌托一玉匣，匣内经卷残破；西墙铁链悬着许多兵器，一柄断剑寒芒未褪，随两人进门的气流发出淡淡嗡鸣声。

李庆年如饿虎扑食，掀翻箱盖狂翻，口中念念有词：“不对。。。不是这个。。。”

墨微辰悄退至墙角，目光扫过四周，忽见杂物堆中宝石光彩一闪——

心头一震，手指微微收紧。

她的千机引，为何会出现在少林的地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