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不停,回头嗔他一眼:“坚持下。”
方淼脸一红,为她顷刻展露的风情,也为她想错他心思的窘迫。他不是怕累,他是怕她辛苦…她那么纤小,站起来时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刚才她背他的时候,他压弯了她的背,脚尖拖过地面…
“到了!”
不容方淼多想,两人从墙头跃下,他乏力一晃,她用身子托起他,握着他手的小手一紧。
“别担心,这里安全。”她仰头安抚他的样子很有生命力,额间的汗珠亮晶晶的。他想去擦,手伸出去又缩回来。
不该的。
不该向她伸手,不该这样看她,根本就…不该跟来。
事情已经严重脱离他的初衷了。
最开始,他只是在金吾卫押送时多看了一眼,她一瞬间抬头的眼睛那样清澈灵动,不像是为恶之人。他去查看她的卷宗,那些夸大其词的话令人咋舌——就这样一个姑娘,能徒手掀翻一整队训练有素、配刀配枪的金吾卫?
他怀疑是为了邀功而写,特地去见她一趟。怎想一见之下,冒出那么多令他好奇之处?怎知自己仓促下狱,又与她生出这许多纠葛?
墨微辰看方淼失神的样子,对照他苍白的脸色,以为刚才跑得太过,把人跑懵了。她看着方淼嶙峋的手腕,和腕上那些斑驳的伤痕,知他身上只会比这更遭。他这人,看上去个子高大,身子却轻,衣衫像旗子一样挂在身上飘,新旧血迹染成黑红色,想来这些天没少受折磨。
她忍不住生气,那杜慎之跟方淼到底有多大仇?连狱官都对他客客气气的,杜慎之为何往死里虐待他?
很快这气又变成同情和理解。他才受尽了小人的折磨,又将被她带去颠沛,也不知他这么个瘦弱文士,身体受不受得了。
墨微辰眉间微动,似羞似愧:“是我莽撞了,忘了你身上有伤。我们慢慢走。”
她轻巧越过脚下一个土坑,站上山石——这里大约是哪个富贵人家的院子——然后她向他伸手:“来,跟着我。”
方淼愣住,千万句阻拦的声音在耳边啸叫,不该这个,不该那样,身子却鬼使神差地、自动自觉地抬起了手臂。
他舍不得拒绝。
墨微辰反手攀住他两个手指,握在手里,拉着他跃过石头,走上院中小路:“这里是我一位旧识家中,在他这里应当安全。你先安心养两天,待我找到机会,我们就出城回家。方淼,我娘家很大,多你一口吃饭的不多,等不打仗了,我是说,等这边安定了,你想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她领着他穿过假山,跨过细流,一个院子就像一个世界,一条路就像一辈子,而她站在未来里。
这不是他能拥有的未来。出现在此已然过分,与她同行更是放纵,他哪里还有未来?
他有他的使命。
方淼在路的尽头站定:“雅斯敏?”
“嗯?”
“我不能跟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