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里突如其来的闲聊被一条冷静无波的消息打断,陈春来一板一眼地提醒大家别摸鱼。
唐玥亭收起手机,清了清嗓子,正式地向舒羯介绍:“我是副导演唐玥亭,之后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我能为你解答剧组里的一切事。”
她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个头一米七几,和周若来差不多高,肩膀宽窄适中,穿着吊带,露出紧实的肱二头肌,面颊上有一些太阳晒出的淡淡雀斑,梳着高高的马尾辫,看起来自信又干练。
唐玥亭指了指对面带着帽子的男人:“他是剧组的灯光师,周若来。按理说他今天不该来的,剧组里忙得要命。但其实吧——”她顿了顿,嘴角噙着笑,“他内心也很憧憬,想一睹大明星的风采。”
周若来闻言,拽紧帽檐,语气别扭:“唐玥亭,你夸张了。我只是正好被放假了,制片主任又赶不过来,顺便透透气罢了。”
舒羯从机场咳到剧组接送的车上,一路咳到酒店,最后一觉睡过去,等醒来时,额头滚烫,烧到了38度,连与剧组成员的首次聚餐都没来得及参加。
深夜,童景裕吃完饭才赶来看她,许琼珊则在手机里毫不客气地骂她,说她是自讨苦吃。舒羯也愿意,说是自己选择的苦,就是好吃!
*
舒羯没去聚餐,童景裕就代表她去了。她端着酒杯,站在一片喧闹中,目光环视了一圈,发现没人主动朝她走来。
童景裕在娱乐圈混迹多年,走到哪儿都是被人围着寒暄、套近乎的存在。可这个剧组的人要么三三两两地喝酒聊天,要么窝在角落里刷手机,压根没人来巴结她。
直到一个高挑结实的女生端着酒瓶走过来,直接问:“你是舒羯的经纪人?”
童景裕点头,刚想例行公事般递出名片,对方却没接,只是单刀直入地说:“加个微信吧。”
“我挺好奇,做大明星的经纪人是什么感受?每天会很累吗?”
这问题让童景裕一愣。她向来被问的是“舒羯好合作吗?”“能不能帮忙搭个线?”“下一部戏接什么?”还没人这么直白地关心过她本人的感受。她笑了笑说:“习惯了。”
剧组包了一整栋农家乐,外面是山水风光,屋里却是年轻人的派对。按理说,开机前的聚餐是社交场合,导演、制片、摄影师通常都会借此机会熟络一下,但这帮人——
真的很疯。桌上的酒瓶滚了一地,没有刻意寒暄,也没人特意迎合谁。吃饱了也只是围在一起放音乐跳舞唱歌。
她视线扫过主桌,桌上放着一摞潦草的分镜图,旁边坐着两个年轻的男生,低声交谈。
其中一个,她认得。
那天在巴黎,她看到那个男人拉着舒羯快步走开,身后许琼珊气急败坏地喊:“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她也没明白状况,后来才知道,那个男人是寒冬集团的公子。
陈春来正坐在她对面,面前摆着满桌饭菜,却一口未动,连杯子都没碰。
童景裕刚收回目光,就听到一道低沉的嗓音:“你是舒羯的经纪人?”
她抬头,正对上陈春来的瞳眸。
他走到了童景裕身边,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
他的身型挺拔,衣服剪裁得体,举手投足间是一种游刃有余的矜贵感。
童景裕早在开会时就被告知他的背景——海立当年在上市IPO时,曾被寒冬集团拉了一把。所以张立楠也不顾许琼珊的劝阻,这部戏,要舒羯必须接,不仅是为了她的事业,也当是为了还人情。
童景裕微笑着伸出名片:“是的,我姓童。”
陈春来低头扫了一眼,收进口袋:“她人呢?”
“有点发烧。”童景裕抢在他开口前补充,“她就是温差大,着凉了,吃点药睡一觉,立马能活蹦乱跳了。”
当初舒羯在墓园里站在他对面,信誓旦旦说这个角色非她不可,架势好像是为了那个角色可以付出一切。如今呢?只是换个地方就水土不服了。
娇气。
陈春来淡淡地“嗯”了一声,神态自若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希望如此。”
没有半句关心,甚至连场面话都没有。
接着,他不带任何情绪地补充:“我们也不会因为舒小姐而推迟任何进度。”
童景裕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
她都想当场质问他一句:你摆什么少爷架子?知道海立是为她推了多少通告、拒绝了多少个本,才来你这吃苦吗?她可是舒羯!能空出一个月来的时间拍这电影,你们全剧组都得感恩戴德。
——拍着拍着演员跑了的事,陈春来在法国不是没经历过。
那时候都是学生,拍得开心就拍,不想拍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什么“写论文去了”“要准备考试了”理由五花八门,他还遇见过拍着拍着突然抑郁爆发决定退学的。
他早就习惯了。
所以在决定把舒羯拉进这部长片时,尽管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陈春来还是提前准备好了PlanB。
演员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个工具,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换。她舒羯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