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拎着一个洗得发白的蓝色布包,鼓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些什么。
老者身板挺直,精神矍铄,一下车,那双略锐利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视着眼前的村落。
喻永秋早就等在了不远处的老槐树下。
今天她特意换了件干净的蓝布褂子,头发也仔细梳成了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显得利落又精神。
看到人下来,她立刻迎了上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的微笑。
“刘师傅,一路辛苦了。”她的声音清脆柔和。
刘师傅的目光落在喻永秋脸上,不易察觉地顿了顿。
这女同志……未免也太年轻了些。
瞧着顶多二十出头,皮肤白净,眉眼清秀,若不是眉宇间那份沉稳和眼底不经意流露的干练,简直就像个刚出校门的女学生。
陆旺财那小子在介绍信里把她夸得天花乱坠。
他还以为至少是个三四十岁、经验丰富的女干部呢。
心里嘀咕归嘀咕,刘师傅脸上却丝毫没显露出来,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喻永秋似乎并未在意他那短暂的打量,她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师傅,这边请,厂房就在前面不远,是村里的旧仓库改的。”
她走在前面引路,步子稳健,丝毫不见小女儿家的扭捏。
刘师傅迈开步子跟上,目光仍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
陆旺财则像个称职的跟班似的,落在最后面,不时搓着手,想找话说又怕打扰了刘师傅的“考察”。
脚下是坑洼不平的土路,路边是低矮的农家院墙,偶尔有好奇的村民从门缝里探出头来张望。
还没走到地方,一阵“嗡嗡嗡”的、并不算太大但持续不断的机器声就隐约传了过来。
喻永秋在一扇的木制大门前停下脚步,伸手“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看到门内的景象,刘师傅再次微微一怔。
宽敞的仓库里,十几台崭新的墨绿色“飞人牌”缝纫机整齐地排列着,地面扫得干干净净。
虽然机器数量不算多,但每一台都擦拭得油光锃亮,看得出是精心维护过的。
刘师傅的目光在那些缝纫机上仔细扫过。
“飞人牌”,市面上最常见的工业平缝机,算不上顶级货色,但性能稳定,耐用。
对于初办的乡镇小厂来说,绝对是下本钱了。
而且这布局,这整洁程度,都透着一股子认真劲儿,不是胡乱搭起来的草台班子。
他对这个年轻的女同志,印象又不由自主地改观了几分。
看来,不完全是陆旺财那小子为了请他出山而吹牛。
这女娃子,可能真有两把刷子。
喻永秋走到一台缝纫机旁,轻轻拍了拍冰凉的机头,然后转过身,看向刘师傅:
“刘师傅,设备都在这儿了,都是新置办不久的。”
她又指了指那些正埋头苦练的女工:“工人也都是附近村里的妇女,以前基本没摸过这种电动缝纫机,没什么基础。咱们费了老大的劲儿把您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傅请过来,就是想请您给大家好好培训培训,把她们都带出来,让她们能尽快上手干活,做出合格的衣服来。”
刘师傅不说话,他走到机器旁边检查了一下,又走到女工旁边,看她们穿线,踩踏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走到喻永秋面前说道:“底子是差了点。”
“不过,我看她们都挺肯学,手脚也还算利索。”
“只要用心教,肯下功夫练,一个月,应该能出师个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