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后来送了部新手机过来,电话卡刚插上,来电铃声就再一次响起,孟斯奕背过身,去阳台上接。
他站在落地玻璃前,大多数时候只是聆听电话对面的人说话,手指偶尔触碰蓝冰柏坚硬的枝叶。零散的碎叶掉在花盆外,他低身去捡,不免圭章。
这通电话不知持续了多久。
孟斯奕进来时,黎烟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音箱被她瞎猫碰上死耗子修好了。她放一首摇滚乐,外国一支乐队唱的,音乐风格喧嚣至吵闹,叫他几乎觉得头疼。
黎烟跟随音乐的节奏摇摆身体,夜幕深沉,她却有河倾月落的肆意。
见他进来,她按停音箱。
「怎么了?」
孟斯奕发现黎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男人是不是都很善变?」
「看来我又惹到你了。」
「两个月之前,夏韵还是你口中无足轻重的人。」
他坐到她旁边那张单人沙发上,「小烟,我很愿意尽我所能宠你爱你,但你对我的私事未免有些过分关注了。」
「你觉得我多管闲事?」
「只是希望你多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
「夏韵配不上你。」
孟斯奕终于有些不耐。
「那谁配得上?」
「起码是我小姨那样。但你既然可以把我小姨忘了,那忘记夏韵更应该易如反掌吧?」
他的眼中吹过一阵狂风,「黎烟,你不能这么揭人伤
疤。」
他的话令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已如寒冬刺人的风般恶劣,她故意吹破他的疮口,却为他的疼痛不为自己而心生妒火。
孟斯奕第一次连道歉的机会都没给她,转身去了书房。
很久之后回想,黎烟是有些后悔的。高中时代他们最后一个独处的夜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
之后的很多年,她都没再有机会坐在西园公寓的沙发上,放一首颠三倒四的摇滚乐丶为那盆苏瓦娜教一次水,又或是什么也不做,只静静听卫生间里花洒水流的声音。
他们注定有一段不相交的平行人生,星离雨散是常态,可她仍为自己曾脱口而出伤人的话而后悔。
他对她那样好,她不该用伤人的匕首试探他在乎的深度。
孟斯奕第二天一早离开北城。
没来得及好好告别,也没来得及好好道歉。
他留给她一则浅淡而郑重的简讯——
「小烟,照顾好自己。愿你的明天像你喜欢的摇滚乐一样,自由肆意。」
如果有上帝视角,这该是他们漫长离别的起点。
北城美术艺考的前一个月,黎烟参加了最后一场集训,顾今和她一起。
李盈盈由于对文学的热爱以及对美术的痛恶,最终转去了文科,顾今笑说她是文科生中画画最好看的一个。
他全然不知李盈盈转班之前所经历的心理斗争。
「黎烟,我转走之后你们不会忘了我吧?」李盈盈苦着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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