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张莉现在的状态真的可以进行催眠吗?”
翌日一早,隔着单向玻璃,蒋耀看着脸色苍白的张莉在徐长青的引导下慢慢闭上眼,终究还是忍不住扭头问了那个问题。
不久前来干预中心时,张莉明显是严重缺少睡眠的状态,两眼通红,也不知之前是哭了多久。
因为律所有案子,孙千皓将人送过来就走了,而缺少了他的安抚,蒋耀不由更加担心张莉的状态。
看他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唐锋笑了笑:“小蒋,你知道ptsd,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最常见的两种治疗方法是什么吗?”
蒋耀满脸迷茫地摇头,唐锋的视线转向昏暗室内明显已经陷入催眠状态的张莉:“最常见的两种疗法分别是认知加工疗法还有延时暴露疗法,前者用来扭转患者对创伤的看法,后者则用来降低创伤带来的痛苦,而不论是哪一种,实施的前提都是知道创伤到底是什么,这样才能让治疗师找到所谓的‘卡点’。”
“换句话说,光是知道一个人怕火是不够的,还得知道他是怕什么地方的火,火是因为什么而起……这件事,我们只能从患者本人那里了解,让她自己和我们都认知到伤口在哪儿,是治疗创伤的第一步。”
他话音刚落,走廊另一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竟是韩涛还有秦冬两个人一起回来了。
蒋耀一愣:“涛哥?你怎么也……”
“某人的狗鼻子都闻到命案的味儿了我当然得来了。”
韩涛打了个呵欠,对他挤挤眼:“还有,我可听说这次的案子又是我师弟刨根问底问出来的,恐怕对待女朋友都没这么上心吧。”
“所以,你们查的怎么样?”
蒋耀满心惦记着纸钱的事,急急问道:“之前不是说那个搞偷拍的人有线索吗?”
“别提了。”韩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们找到的那个兔崽子,他给你们抓到的时候dv里不是只有四段视频吗?按照他的说法,他本想每天去,但无奈南阳大学有个姓刘的保安知道这个幽会圣地,会来查岗,后头他就让我们去找这个保安,问了之后才知道,纸是他烧的,为的就是把那些来公园里约会的野鸳鸯吓跑。”
“啊?”蒋耀顿时大失所望,“那烧纸这个事情难道和失踪案没关系……”
“先别急。”
韩涛知道他那个容易上头的性子,赶忙把人按住:“这事儿秦冬都开口了,他那个犯罪雷达向来灵的让人害怕,要是他觉得那林子里适合埋尸,十有八九就在那儿……还是听听这个幸存者怎么说吧。”
几人在走廊上站着,隔着玻璃,他们听不见声音,只能看到张莉不安地在治疗椅上扭动身子,即便是在睡梦中,都不断有泪珠从脸颊滑落。
将近一个半小时后,张莉睁开眼的时候眼睛已然哭肿,而徐长青从屋子里出来,轻轻对他们叹了口气:“不算特别顺利,拖得时间太长,她对当年这件事的认知短时间内很难扭转,对情境回忆比较抵触,所以只能说出零碎的片段……我大概整理了一下,你们先看看吧。”
他将催眠的记录交给唐锋,随即便又回房间去安抚张莉了。
“确实状况是够差的。”
唐锋看着徐长青记下来的那些根本连不成文的字句,脸色跟着沉下来。
张莉的情况远比他想的要严重,在徐长青这么卖力的情况下,也只能得到这些……
“她记得那天晚上她是差不多十二点半的时候碰到那个人的,她在学生会处理工作处理得太晚,着急回学校旁边的出租屋,然后就抄了小路,之后的事,她只记得自己被对方一把拉进了一个一片漆黑的地方,那个人的力气很大,她根本没办法反抗就给人拖到了一张长椅边。”
唐锋拼凑起那些字句,勉强叙述出事情的经过。
“接下来,她依稀看到了两棵抱在一起的树,而对方死死按着她,中间她还昏过去了一次,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很疼,那个人还在她身后,但他们却已经不在长椅上了,而是在林子里的一小片洼地上,她的膝盖下头就是石头,没有草,那个人在背后掐她,威胁她,如果敢把事情说出去他就会毁了她,紧跟着她就被掐得昏死过去,再醒的时候,那个地方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唐锋无奈地放下了手里的记录:“讲出这些就已经耗了这么久,这已经是张莉的极限,强行引导会起到反效果,甚至还可能导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再用催眠进行治疗……我做了这么多次治疗,也只有一次超过三小时,还是在对方的强烈要求下才敢延长时间。”
“也就是说,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在那一小片不长草的洼地上……”
秦冬眉头紧锁,像是感到事情棘手:“那是让对方感觉到安全的地方,如果要埋尸,也应该是比较好的选择。”
蒋耀道:“反正地方也不大,我们先在没草的地方找一找,说不好就能找到呢。”
年轻人的语气轻快,似是丝毫未受到催眠结果的影响。
唐锋闻言怔愣了一下,却是突然笑了:“你这小子嘴皮子利索得像老郝,结果性子却倔得像屠邵东那头驴……我可告诉你,自己搞出来的案子,跪着也要查完啊。”
他轻轻拍了一下蒋耀的背,年轻人立刻会意地挺直了:“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