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冬审人时习惯性抱着手臂,是为了给对方带来一定的心理压迫感,却不想方一鸣却像是不吃这套,几乎立刻便说道:“不和你们说就是怕你们现在来这套!我太太都快崩溃了,要是再被你们当作嫌疑人来审我怕她承受不了!”
男人说话时很有底气,但同时,他的双手下意识绞紧,视线落在别处。
蒋耀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嫌疑人,自己最清楚了,谭勇在离开天台的时候听到你们让方晓燕戴上眼镜,这是你们要体罚她的前兆不是吗?方晓燕坠楼的同时,她的眼镜飞到了超出正常范围外的地方,我们已经试验过了,只有一种可能性可以做到这点,那就是,方晓燕坠楼时存在外力,外力打飞了她的眼镜也导致她失去平衡,由此坠楼。”
他拿出之前学校男生做的笔录:“楼下有人被眼镜砸到,在同时间方晓燕就坠楼了,方先生,你想说这是巧合?”
方一鸣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却是咬紧牙关:“我……我确实在楼顶教育了她,但是她自己跳的,她不服我和她妈妈的教育,我打了她之后她就自己跳了。”
“这老鬼。”
一墙之隔的监控室里,韩涛冷冷眯起眼:“思考作答的时间只有三秒,立刻就蹦出来了回答,他早就想过这种脱罪方法了……有备而来啊。”
而徐长青看着方一鸣剧烈起伏的胸口,语气中却没有多少紧张:“虽然是有备而来,但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岌岌可危,说谎时压力骤然增大,这时也是他最脆弱的时候,只要有一点漏洞都会让他崩溃。”
隔着一面单向玻璃,几人的讨论自然传不到隔壁,而就在方一鸣说出所谓的“巧合”之后,蒋耀和秦冬一时间都没再说话。
短暂的沉默也给了方一鸣喘息的时间。
男人冷笑一声:“怎么,想诋毁我但是没话说了?我告诉你们我太太的身体不好,她要是出什么三长两短,就算你们是警察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你太太身体不好……是因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忽然间,秦冬翻阅着手里的资料淡淡出声:“方一鸣,你是北阳传媒大学的高材生,但你太太秦岚只有中专文凭,年过四十在一家小型媒体公司做人事管理,而这家公司和你所在的北阳电视台常年有业务往来,我想你太太之所以能进入这家公司,中间应该有你帮忙,根据你家的财务情况,大多数的支出都是出自你的账号,这也说明,秦岚在家中并没有什么地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光鲜自己的外表并且教育好女儿,以此来讨你的欢心。”
眼前浮现出秦岚那张憔悴的脸,蒋耀微微拧起眉头:“家里的钱并不握在秦岚手里,这就说明,在方晓燕死后,无论是家里的玫瑰还是你们吃的高档餐厅都是你的主意……那一天秦岚在家里的悲痛并不是装出来的,她心疼女儿但惧怕你,所以她才会通过哭泣的方式引开我们的注意力,我想,秦岚过去对女儿应该没这么差,否则,她通过秦岚的手机转账给自己这件事,不会等到家长会才暴露。”
随着方一鸣手腕上的手铐轻动,男人的喉结上下翻滚,蒋耀看准时机,也学着秦冬的模样抱起手臂,放松地靠近椅子里。
他冷冷道:“秦岚现在也在局里,她和你可不一样,从某种方面来说,她应该也是个受害者,而如果把你放回去了,她就还要在你的掌控当中非常痛苦地生活,我想,秦岚不至于会连这种道理都想不通。”
和寻常那副好说话的样子不一样,蒋耀少见得摆出攻击性的姿态,冷笑道:“现在眼镜上找到的指纹是你的,换句话说,只要你老婆开口,是你把方晓燕打下楼的,那你就不存在任何从宽的条件,或许,她就可以一了百了地摆脱你。方一鸣,你自己想一想过去对你老婆还有女儿的所作所为,你是想赌一把你老婆不会背叛你,还是想要现在说话,争取一个从宽的机会?”
蒋耀平时嘴皮子就利索,讲一长段连个磕巴都没打,方一鸣的脸色瞬间便难看起来。
他知道的,秦岚那个女人,平时胆子就那么小,如果真碰上了面前这两个警察……
咬了咬牙,方一鸣背后被冷汗浸透,视线在秦冬和蒋耀脸上来回地瞄,换来的却只是对方不冷不热的凝视。
讯问室里就此安静了一会儿,半晌,秦冬却是忽然合上了手里的案卷,站起身淡淡道:“叫秦岚来,她之前情绪已经快崩溃了,安抚两句应该就能开口。”
秦冬的声音不大不小,似是说给蒋耀听的,但却被方一鸣听了个满耳。
想到秦岚那张常年战战兢兢的脸还有眼底的敢怒不敢言……就如同已经被猫吓破了胆的老鼠,方一鸣听到开口两个字便本能打了个哆嗦,猛地扭动了一下手腕上的手铐。
他脱口而出:“别去找那个女人!她肯定会夸大其词……这只是场意外,我不是……不是故意要把她打下去的!”
高崖10
“看完热闹了?”唐锋锁门的时候,屠邵东手里的双喜抽了一半,眼睛瞄向他身后:“老徐没跟上来?”唐锋耸肩:“说是对方一鸣那种控制欲很强的罪犯有兴趣,准备看最后的招供,其实叫我说,以老徐的眼力,他一眼就能看出方一鸣在说谎……现在夫妻两个都在这儿,典型的囚徒困境,撑不了多久。”他走上来,看着屠邵东面前混浊的烟缸面露嫌弃:“说真的,你要想死可以采取更快的手段,出门大吼一声我是屠邵东,保不齐就有仇家上来捅你。”屠邵东对他的牙尖嘴利早已见怪不怪,把嘴里的烟掐了:“我最大的仇家不就是你吗,成天盼着我死,跟能继承我遗产一样……可别告诉我你又是来兴师问罪的,说起来我都还没找你算账,韩涛在查的案子你不知道是什么?这种时候不按着蒋耀和秦冬,反倒放任他俩请假查案子,要是秦冬真的看出来……”闻言,唐锋拖了椅子坐下,优雅地翘起二郎腿:“你自己教出来的人疑心病有多重你不知道?我要是拦着不让他查才要出问题,更何况,这是秦冬的心病,想要治好他,这样的案子必不可少。”屠邵东翻了个白眼:“我原本还指望这个新人能治好他,结果两个人闯起祸来的适配性倒是挺高的……”“你见过心理干预是立刻起效的?得亏了蒋耀,他现在有了一点共情能力,不会再把人打进医院了。”唐锋笑了笑,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再说,这个案子可是韩涛同意交给蒋耀办的,要不是确定了不是火化师的手笔,韩涛不会放心蒋耀接触这个案子……他可比你要宝贝这个弟弟多了。”连着几天晚上都在加班看案卷,屠邵东疲惫地按着太阳穴:“不管怎么样,秦冬对这个案子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他可能已经起疑了……真要被他发现,这小子能接受还好,不能接受,很可能要停职。”想到之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屠邵东简直头大——将秦冬调去干预中心不仅仅是一步险棋,更是直接加重了他和韩涛的负担。本来副队李国就不是搞刑侦的料子,加上年纪大了,过两年就该退下来,平时大多数时候都在帮他出差又或者是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