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二十章白家地百万悬红（第1页）

血雨哗啦啦地砸在城隍庙那残破的瓦片上，门楣上“有求必应”的匾额被冲刷得暗红暗红的，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我紧紧攥着半截烧焦的引魂幡，瞧见白璃身上散发的尸香在雨中凝结成冰盾。仔细一看，那些冰晶里竟然冻着七张新鲜的人皮通缉令，每张上面都画着我眉心那颗显眼的阎王痣。

“白家这次下的本钱可真不小。”我伸手挑开人皮边缘的金线，上面用朱砂写的悬赏数额还在渗血，“杀我能得百万，要是活捉，赏钱直接翻三倍？”

白璃的指甲“唰”地一下刺穿冰盾，沾着血的指尖勾起我的下巴：“就你这条命，也值这么多钱？”她嫁衣下摆爬满冰裂纹，昨天夜里被天雷劈出的伤口正慢慢愈合，每道结痂都泛着山妖内丹那种奇异的绿光。

就在这时，庙外荒草丛中传来铜钱落地的脆响。我反手掷出桃木钉，钉尖穿透三片枯叶，“噗”的一声扎进石像眼眶。原来那里藏着一只青铜蟾蜍，蟾背上密密麻麻的小孔正喷出紫色毒雾。

“申时三刻，巽位。”白璃突然一把拽住我，撞破西窗。就在我们刚才站的地方，瞬间窜出九根青铜桩，桩顶凹槽里泡着颗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头颅，天灵盖上还插着刻满生辰八字的棺材钉。

暴雨中，七十二盏引魂灯亮了起来。一群白袍术士踩着青铜棺，像幽灵一样御空飞来。为首的黄袍老者举起蛇头杖，杖头的绿松石裂开的纹路，竟然拼成了我的模样，只听他扯着嗓子大喊：“谁能诛杀棺生子，赏百万！”

白璃冷笑一声，尸香随着笑声扩散开来。她撕下半幅嫁衣抛向空中，布料一碰到雨就燃烧起来。青焰中，出现了苏婉临终时的画面：她把判官笔狠狠插入自己心口，血珠溅在婴儿襁褓上，凝成契纹。

“老家伙，还记得这手法吧？”白璃指甲瞬间暴涨三寸，在雨幕中划出镇魂符，“苏婉用命换来的契，你能破得了？”

黄袍老者瞳孔猛地一缩，手中的蛇头杖突然反向刺进自己胸膛，喷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血色八卦：“白家子弟听令！把这具尸傀炼了！”

九具青铜棺应声炸裂，棺里窜出浑身缠着金线的铁尸，每根线头上都系着一张燃烧的控尸符。我刚摸到袖袋里的犀角粉，准备撒出去，白璃突然扣住我手腕：“别动！看看他们心口！”

我定睛一看，铁尸撕裂的衣襟下，左胸位置蠕动着熟悉的金线，竟然和阴阳双生契的纹路一模一样。最前面的铁尸突然开口，传出的竟是曹千雪的声音：“好弟弟，姐姐这新皮囊还合你眼不？”

“坎位水眼！”白璃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我引动地脉阴气，猛地掀翻青石板，浑浊的地下水喷涌而出，形成一道水幕。铁尸一碰到水幕，胸口的金线就像疯了一样，瞬间把它们的身体绞成碎块。

在黄袍老者愤怒的咆哮声中，我瞥见一具铁尸碎块里藏着半张羊皮，竟然是白家祖坟第三棺的密图。白璃的嫁衣“呼”地一下裹住我，尸香形成飓风，带着我们撞破庙墙。身后追来的雷符瞬间把残垣炸成一片火海。

“去乱葬岗！”她染血的指尖在我掌心画出血符，“苏婉在那里留了东西……”

话还没说完，三支追魂箭穿透雨幕射来。白璃旋身用脊背挡住箭矢，青铜箭镞在她肩胛炸开的瞬间，我左肩同样爆出血花。阴阳双生契的纹路在雨中发出耀眼光芒，把我们痛楚相连的脉络照得清清楚楚。

到了乱葬岗，在歪脖子柳树下，我刨开第七座没有墓碑的坟。腐土里埋着一个沾满尸油的青铜匣，匣面上阴阳鱼形状的锁眼，和判官笔的纹路正好吻合。白璃的指甲突然刺进我后颈：“你要是敢打开这匣子……”

“里面装着苏婉换命的契书。”我顶着她的杀意，转动判官笔，“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血棺的真相？”

匣盖“啪”地弹开，十八道紫雷瞬间劈落。白璃的尸香凝成冰龙，冲向天空，却在雷电中碎成冰晶。我趁机抓出匣中的血玉镯，套在她手腕上。镯身浮现的咒文，和她脊背的青铜钉竟然完美契合。

“这是……我的婚镯？”白璃的杀意一下子没了。血玉镯吸收天雷后，泛起温暖的光芒，把她嫁衣上的百鬼图照得像活了一样。鬼嫁衣里的女鬼们一起哀嚎起来，开始啃噬她身上的金线。

突然，暴雨停了。白家追兵的铜锣声在坟场边缘戛然而止，七十二盏引魂灯同时熄灭。借着血玉镯的微光，我看见每座坟头都出现了苏婉的残影，她们掌心托着燃烧的命牌，上面刻着白家长老们的生辰。

“夜儿……”千百个苏婉同时开口，声音震得墓碑都裂开了，“该收债了。”

黄袍老者突然七窍喷火，怀中的命牌炸成碎片。其他白家人惨叫着抓挠胸口，他们的本命符都在自燃。白璃趁机拽着我跃上柳树，枝头悬挂的尸胎突然睁开眼睛，脐带缠住我的脚踝，使劲往下拖拽。

“别动！”白璃咬破指尖，在尸胎额头画咒，那青紫色的婴孩脸上竟然露出苏婉的神情，“这是你娘用九世怨气养的鬼童……”

鬼童突然咧嘴一笑，吐出半块龙凤玉佩。我接住玉佩的瞬间，乱葬岗的地面开始塌陷，无数青铜棺椁从地底升起来，棺盖上的饕餮纹疯狂吞噬着月光。

“带他走！”千百个苏婉的残影突然扑向追兵。白璃的尸香裹着我们，坠入新裂开的地缝。在最后一眼里，我看见曹千雪穿着红裙出现在坟场边缘，她手里提着黄袍老者的头颅，正对着我们坠落的方向无声大笑。

黑暗中，一只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脊背。白璃的呼吸带着尸香，喷在我耳后：“你娘用百万悬红设了个局……”她的指甲划过我颈间的契印，“现在整个玄门，都成了你的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