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十一章 尸王苏醒双生劫（第1页）

血棺裂开的缝隙里，渗出浓稠的黑雾，那黑雾如同千万只腐烂的手，疯狂地撕扯着棺椁。我捂着被震裂的虎口，连连后退。月光洒在棺盖上，瞬间凝结成霜，霜花沿着古老的符文脉络迅速蔓延，逐渐勾勒出九只闭合的眼眸轮廓，透着无尽的诡异。

“咔哒。”

棺中传来指甲刮擦青铜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是精准地踩在心跳的间隙，让人毛骨悚然。曹千雪遗留的银铃突然在我腰间疯狂震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就在我愣神的瞬间，铃舌炸开，半截蜈蚣尸虫掉进棺缝，眨眼间就被吸成了干瘪的虫皮，好似被某种恐怖的力量抽干了生机。

“退后！”

白璃的警告声带着罕见的焦灼。她残破的嫁衣在阴风中猎猎作响，裸露的白骨脚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血肉。我伸手摸到怀里的判官笔，还没来得及掏出，整具血棺突然直立而起，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鸣。棺盖上的九只血眸同时睁开，一道刺目的血光瞬间照亮了四周。

尸香如同重拳一般砸在鼻腔，那味道像是深埋地底千年的昙花，混合着腐血的气息绽放开来，甜腻之中裹着令人作呕的腥咸。一时间，方圆十里的乌鸦集体坠亡，它们的尸体在触地的瞬间爆开，羽毛化作灰烬，骨血凝成黑蛇，朝着血棺伏地朝拜。

“苏婉……”棺中传出空灵的女声，震得我耳膜渗血，“你竟敢用我的眼睛养大这个容器……”

伴随着一声巨响，棺盖轰然炸成齑粉。白璃的本体悬浮在血雾之中，嫁衣下摆垂落的金铃缀着人指骨，三千青丝无风自动，每根发梢都缠着一张扭曲的人脸。她缓缓睁眼的刹那，我手背的契印突然灼烧起来，剧痛中，我看见自己双臂爬满了与棺盖相同的血眸纹路，仿佛被某种邪恶的力量附体。

“阎王命。”白璃赤足踏出棺椁，足尖点过的地面绽开冰花，冰芯里冻着挣扎的鬼影，“还真是令人作呕的味道。”

我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脚被发丝紧紧缠住，而那些发丝竟然是从自己影子里长出来的。白璃的指甲轻轻划过我脖颈，在契印位置停下，血珠顺着她苍白的指尖渗入皮肤：“阴阳双生契？苏婉倒是给我备了份大礼。”

突然，一阵阴风袭来，卷起满地鸦尸。曹千雪遗留的痋虫卵在尸香的催化下迅速孵化，拇指大的飞蛾扑向血棺，翅膀上的磷粉拼成曹家族徽。白璃嗤笑一声，抬手时九只血眸同时转动，一股强大的寒气瞬间涌出，飞蛾群瞬间凝成冰雕，坠地碎成带血的冰晶。

“白家的看门狗来得倒快。”她突然掐住我咽喉，将我按在棺椁边缘。后背撞上冰冷的青铜，我看见棺内铺满干枯的并蒂莲，花蕊处缀着一颗熟悉的血玉珠子——正是苏婉缺失的左眼。

“解契。”白璃的瞳孔缩成竖线，嫁衣领口滑落，露出锁骨处与我掌纹相呼应的契印，“否则我屠尽白家前，先拿你祭棺。”

我咬牙攥住她手腕，发现她皮肤下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泛着金光的咒文。那些咒文顺着接触处爬上我的手臂，在肘关节处凝成锁链形状。就在这时，远处的山林突然惊起飞鸟，七十二盏引魂灯穿透夜幕，灯罩上“白”字血印清晰可见，白家的追兵已经逼近。

“恐怕由不得你。”我忍着经脉逆行的剧痛，用判官笔挑起棺中血玉眼珠，“苏婉用二十年阳寿换的契，你当是过家家？”

尸香骤然浓烈起来。白璃的发丝突然暴长，将我死死缠在棺壁上。她俯身时金步摇擦过我脸颊，在颧骨划出血痕：“那就先从你开始屠起。”

九只血眸同时迸发红光，我的视线瞬间被血色淹没。识海里浮现出可怖的画面：白璃被铁链贯穿琵琶骨，吊在血池之上，池边站着的玄袍老者正用我熟悉的蛇头杖抽取她脊骨里的金线——杖柄的绿松石缺了一角，正是苏婉常年摩挲的位置。

剧痛让我的意识骤然清醒。我发现自己七窍流血，而白璃正将指尖插进我胸口，试图剜出契印。千钧一发之际，棺中的血玉眼珠突然腾空，苏婉的虚影在半空凝结：“璃姑娘，这孩子身上有你要的答案。”

白璃的动作停滞了。她转头看向虚影的刹那，我趁机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判官笔尖。笔锋勾动地脉阴气，在棺椁上画出苏婉教过的解厄符——却是倒着画的。

“你！”白璃察觉不对时已晚。符成瞬间，血棺上的九只眼睛同时流泪，血泪落地化作赤蟒，将我们层层缠绕。阴阳双生契的纹路在蟒身上浮现，我与白璃的掌心被迫相贴，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暴雨夜的古宅，穿凤冠霞帔的少女被钉入血棺，玄门四大家主围着棺材结印。棺盖将合时，少女突然睁眼冷笑：“我要你们世世代代，求死不能。”

记忆碎裂成锋利的冰碴。白璃的尸香彻底失控，以血棺为中心形成漩涡。方圆百里的孤魂野鬼哀嚎着被扯入漩涡，它们的魂体在尸香中融化，浇灌得棺椁上的血眸越发猩红。

“小心！”

我扑倒白璃的瞬间，三道雷符擦着后背炸开。白家护卫从引魂灯中跃出，为首的老者手持蛇头杖，杖头绿松石完好无损——正是我记忆中的凶器。

“恭迎尸王归位。”老者躬身行礼，袖中滑出刻满咒文的青铜钉，“请容老奴为您更换容器。”

白璃的嫁衣突然无风自动。她揽住我的腰腾空而起，足尖点过之处，护卫们的头颅接连炸成血花。当最后一名护卫化作冰雕，她掐着我脖颈按在血柏树上，树皮里渗出的汁液竟是滚烫的人血。

“你看到了。”她指尖抚过我眼皮，在瞳孔处凝出冰晶，“白家用我的尸丹续命百年，现在轮到你了。”

冰晶在眼中融化的刹那，我看见了可怖的真相——每个白家人心口都连着金线，另一端全部系在血棺底部。而我的金线格外不同，它泛着黑气，正源源不断从白璃心口抽取某种东西。

山林间突然响起熟悉的银铃声。曹千雪的红裙在树梢间忽隐忽现，她手中提着盏人皮灯笼，灯面上赫然是苏婉生前的容貌：“好弟弟，姐姐来救你啦。”

灯笼突然爆燃，苏婉的脸在火焰中扭曲尖叫。白璃的杀意凝成实质，她挥手劈开火幕的瞬间，我摸到血柏树洞里的硬物——是苏婉常年别在腰间的旱烟杆，铜锅里还残留着熟悉的草药味。

“等等！”我将烟杆横在两人之间，“苏婉用这个救过你！”

白璃的指甲在距我眼球毫厘处停住。烟杆突然自燃，青烟中浮现苏婉临终的画面：她将判官笔插入自己心口，蘸血在我襁褓上画契：“以我残躯为祭。。。换这孩子。。。一线生机。。。”

尸香漩涡骤然停滞。白璃怔怔望着烟雾中的幻象，眼角滑落血泪，泪珠坠地化作并蒂莲。当曹千雪的降头钉破空袭来时，她突然转身将我护在怀里，降头钉贯穿她肩胛的瞬间，我胸口契印处传来同样的剧痛。

“这就是双生契？”白璃捏碎降头钉，任由黑血染红衣襟，“倒也有趣。”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铜锣声，白家的追兵即将合围。她突然咬破我的脖颈，舌尖舔过鲜血时，九只血眸亮起妖异红光：“这笔账，我们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