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檐闷声将底头那混乱的景象打量着:“【二脑】吃了荀北,而【四脑】溺死了。”
他挪眼,见文侪神情愕然,便循着他的视线看去,蓦见池子边,那【二脑】原是要往被他们溅起的火海中去,谁料那失了脑袋的荀北的身子却忽然跑动起来,拦住【二脑】,自顾奔去了火海里。
火势汹汹,荀北的身体被烤着,场馆中随之落下了最后一声锣。
见底头那【二脑】攻击观众的心思渐渐弱了些,文侪忙拽着戚檐往下跑,正是他二人与那怪物处于同层时,他忽而发起狂来,八只爪如蜘蛛般挺立起来,哒哒地在观众席爬行,只是他的目标并非那随时准备逃之夭夭的戚文二人。
他遽然跳入水中,又溅起了无数水花。
戚檐以为是火,下意识地背身,一把将文侪的脑袋往怀里压。
幸运的是命保住了,这回溅出池子的不再是火,而是千真万确的水。
不幸的是他的衣服湿透了,莫名地沉,在身上栓了个铁球似的。
戚檐没管衣裳如何,仅仅回头盯住那【二脑】,看他用八爪抓住【四脑】,近乎是死死缠住般,将他身子挤破,在血浆间湿哒哒地融合于一处。
【二脑】不再是【二脑】,【四脑】也不再是【四脑】,它变成了一个六颗脑袋的怪物,砰地撞死在池壁上。
鱼腥味糊住了人的鼻尖。
“把衣服脱下来。”文侪毫不犹豫去解戚檐的外套扣子,“重。”
戚檐倒也配合,只是心跳很快,文侪每回将手搭在他胸膛附近时,都会被那有力的心跳声震得指尖泛上点麻。
戚檐里头穿了件白衬衫,这会儿湿淋淋地贴紧皮肤,一眼望去皆肉色。
文侪哪有工夫欣赏,把那湿外套抛地上,便将他扳转过身子,推着往外走。
可戚檐还没迈出两步,文侪又在后头把他衣裳给拽住了,指腹旋即压上去。
那人指尖带着温热,每一滑动,都像是能在戚檐体内牵引出一道细微的电流。
“你背上这是什么?”文侪琢磨着,“啧,看不清,你把衬衫扣子解了。”
戚檐耳朵烫着,忙不叠去解扣子,一颗两颗,在文侪的注视下佯装无事地将衬衫搭去了臂弯。
从前文侪不肯摸他时,他死皮赖脸凑去给人摸,什么混账话都胡乱飙。现在人家真摸了,他却僵着身子,沸着血,不敢吭声。
他觉得自个儿就像弹簧。
身后的文侪又张了口,说:“你背后有红色的纹身,纹的是一句话,【被石柱捆死的蛇】——是一直都有的吗?”
戚檐平复了下心情,便将头向后扭了扭,尝试着去看,却无能为力:“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从王虔对他人的重视程度来看,十有八九与小白有关吧。恰巧在这一世界里,小白对于王虔的执念颇深,说不准这就是指小白对于王虔的偏执与束缚。”
文侪把头点了:“走吧,回宿舍把衣服换了先。”
临出门时,又听场馆一角落嗡嗡作响,二人立刻踩住脚步,不约而同地朝那儿冲。
那儿的拐角,放着台打印机,唰唰飞着荀北刚刚递给他俩那样的表演宣传单。
文侪踩住满地的彩纸,将打印机开关“啪”地摁灭,那老机器倒开始咔咔开始了新一轮运作。
几秒后,它将一张委托谜题纸吐了出来。
【壹、我将一段骨锯作两截,一端说爱,一端说恨。】
【贰、我在登山,我不登山。】
【参、我惊觉我的破船上住着一位老水手。】
【肆、我住入废墟下的鼠穴。】
——仍是大楼里那四个。
“果真和孙煜那阴梦的构造类似。”文侪喃喃说。
“还是有些不一样,当初孙煜切换世界后,起初的谜题解释完全推翻。而在这一阴梦里,我们在大楼中对谜题的解释并未得到否定,这就说明那些解答也是正确的,即这四谜题皆具有双重含义。”
***
文侪陪戚檐回宿舍换了身衣裳,俩人乘着那黑魆魆的生锈电梯往上走,方踏进【光明街区】,忽闻一片嘈杂。
四面亮起奔走呼号的声音,脚步混乱,间或有跌倒后经人踩踏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