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薛无平从外头回来,俩年长些的皆是面无表情,比起那寒风冻不着的鬼,更关心那扇挨了他几脚的大门,忧心他把门踹坏了,还得使唤他们来补。
愈想愈心焦,两对瞳子都止不住地往门上那雪印子上瞟。
可那年纪最轻的岑昀见了薛无平却很欢喜似的,喊了声:“恩公!我来帮你提点东西。”
“恩公个鬼!叫薛哥!——去去去,你才屁点大,叫那俩老的过来拎!”
岑昀却不答应,只把作业抛下,站起身来说:“哥哥们才从委托里回来,就别叫他们再受累了,我来我来!”
薛无平将他上下端量一眼,随即送去个白眼:“你个小兔崽子,除了作业,啥玩意儿都有意思是吧?赶紧回去把你那些空白玩意伺候好了,否则我没脸面见你爸你爷你祖宗!!”
岑昀闻言这才蔫头耷脑地坐了回去。
“你俩狗东西!枉费老子今儿一大早便爬起来买菜给你们做大餐!你俩不过来谢主隆恩就罢了,怎么还敢腆着脸在那儿一动不动地卖懒?”
“诶——怎么能说是懒?我两条腿还沾地站着呢!不还总巴巴入那委托里头玩命?您当所有人都像您那般,烦了就能把脚一缩,变作个无腿鬼飞起来?”戚檐嗤笑一声。
“薛哥还会飞呢?!”岑昀颇惊喜地从题海间仰起脑袋来。
“闭嘴写你作业去!”薛无平训他。
岑昀倒不觉得那是骂,哈哈笑着垂了脑袋。
话虽如此,然而后来见那瘦鬼累得弓腰,文侪还是大发慈悲地上前搭了把手,只是一路上没少催薛无平快些将他身上疤的秘密道来。
那二人走后,这柜台处才终于安静了一阵子。
戚檐斜身倚着柜台,半侧首将岑昀通身扫过一轮,又问:“你是一中的,校服应是西式的才对,怎么穿着田径服?”
岑昀扬起脑袋,说:“我是田径队的,这段时间总下雪,训练时间被打得很乱,老跑去更衣室换衣服太麻烦,干脆就在羽绒服里直接套了田径服。我初中时候校服也是这样的中式校服,穿着也习惯些。”
言罢,他用指尖勾出衣裳里的一个缩小版的太极八卦镜,笑道:“西式校服要打领结,恰和这项链叠着了,硌得人可难受!还是这身田径服穿着舒服。”
戚檐亲切地笑着点头,又问:“你前头说你爸你爷常常谈到我们……你家里人认识我们?”
岑昀满脸天真,冲他使劲一点头:“认识的。“
戚檐的视线在那八卦镜上过了一遭:“他们是道士么?”
“没错。”
“哦——”戚檐恍然大悟,“莫非是之前来过铺子的委托人之一?”
岑昀又是一点头。
“成。”戚檐直起身来,“你俩哥哥当牛马这么久了,有你来了,这重担子就交给你挑了!”
那戚檐有意把话音压低,岑昀只听到最后一句重担子他来挑,还有戚檐那意味深长的笑声,却仍是明媚笑着把话应下:“成!”
戚檐本还在啧声瞧着那埋头苦学的傻孩子,却忽听那薛无平大喊着:“吃饭啦——!”
下一秒,他手上就多了个文侪塞来的梆硬的窝窝头,戚檐嘴角抽动了一下:“这就是他说的大餐?薛老板的手艺精湛啊,就是不知道一会儿我的牙保不保得住……”
文侪说:“他把厨房门给锁了,要自个儿捣鼓,让我们先把午饭对付过去。”
“行吧……”戚檐转身就将手拍在岑昀的肩头,“小弟,把店看好了啊,哥哥去电视机前吃饭。”
说罢他便亲昵地揽着文侪,自不断入门的寒春风前慢悠悠踱过去,路上碰着那方睡醒的薛一百,还不忘嘬声把它也引了去。
岑昀仰头目送他们走,若有所思。
***
戚文二人啃完那硬石头,只搬了一床被子窝在了客厅椅上,什么午睡也再管不得,单近乎报复性地玩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