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机还在不停作响,那保安骤然间似发了狂般抬脚踹门,怒吼数声:“里边有人没?!开门!!!”
打印机飘纸不停,那大伯踹门不息,大概又踹又吼足足十分钟后,他才一边发著牢骚,一边笨重地翻窗进来。
文侪缩在办公室桌子底下,虽能勉强瞥见那打印机,却并不能看清那从窗户进来的保安动作,他只能拉紧了遮挡自己的木椅,并尽可能缩窄肩膀。
保安大伯的脚步声沉重而缓慢,文侪不知他分明刚才还火急火燎,这会儿又变得这般的悠闲的缘由,却叫那近在耳畔的脚步声折磨得够呛,生怕那人扶桌往下探出个脑袋。
好在那团阴影仅仅在侧旁停留了一小会儿,便直直朝那打印机挪动而去。
那台打印机是集体使用的,摆在办公室尾。
老伯估摸着也不大懂该如何使用那玩意,嘀嘀捣鼓了老半天,也不见机器响应。
文侪原还想着时间不等人,那大伯要是再磨蹭,自个儿便上前搭把手。哪曾想,一阵轻微的足音倏地麻木了他的双腿。
自木椅的缝隙里,文侪清晰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拖着把斧头从后门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腰间还绕了一圈细小刀具。
那人的脚步又轻又慢,当那前头后头都罩着个眯眼红笑脸面具的杀人犯距离文侪不过几步之遥时,他的心脏蛮不讲理地跳到了嗓子眼。
老天保佑啊,那家夥可千万别是双面人。
其后头面具的视线落处,正是他这并不算严实的藏身之处。
若那人儿是双面人,他必死无疑。
然而那男人没有停留,脚步也没有加快,曳地的长风衣拖出嗞啦啦响声。紧接着,那人握紧的斧头忽而被他抓着抬高,再抬高。
文侪眼睁睁地瞧着那保安大叔的脑袋从脖颈上掉落,骨碌碌地滚了下来,脖子断处朝四面喷溅的鲜血好似喷泉,同轰然倒地的肥大身子相映而不成趣。
那面具男人蹲身下去,先是脱了那长大衣绑作垃圾袋状,粗暴地将那人的脑袋塞了进去,旋即从腰间取了一把新刀,剖皮割肉剔骨起来。
文侪盯着那人忙碌的背影,皱了眉。
大学选择了与生物毫不沾边的经济学的文侪,被迫观看了一场人体解剖过程。肠子竖拔横抽,肝脏亦被深入其中的刀毫不留情地生挖出来。
老伯的心脏被那面具男抓在指尖碾碎前似乎还在一涨一涨地跳动,下一秒却成了软趴趴的红肉一堆。
文侪的眼睛早适应了电视里头各类血腥镜头的打码和剪裁,如今那样极富冲击力的场面在面前徐徐播放时,他开始怀念过往的生活。
在阴梦中进食并不是必要的,他和戚檐哪怕不吃不喝,也不会感到饥饿和口渴。所以每个委托结束后,他们还必须面对重新进食的障碍。
可此刻,他这自打进入阴梦后便不吃不喝的,差点伏地干呕,好似只有将腹中酸水全都呕出来才对得起眼前这“招待”。
当然,他也对此刻的状态还抱有一丝感恩。因为,他有种强烈预感,那杀人犯一会儿十有八九要到他这儿来。
文侪无力再看,只将脑袋垂向了椅子,可是刀子霍霍割肉的声响却无论如何也拦不住。
许是肉附骨太紧,剔不干净,末了,那杀人犯点了打火机烧骨,烧得这办公室内满是人肉味。
烧够了,那面具男开始走动,直直将那些个剔好的骨头抛进了后头接饮水机漏水的红桶里。
唰啦唰啦。
一根根骨头被他洗得仔细,完全不顾那血气在空气里直飞。文侪幽怨地瞥向顶头的钟表,1:34了。
还有16分钟,【实际时间】到达1:50时,自己便该死了。
他算着,如果此刻从前门出去,要是那杀人犯跳窗拦截,他也没有活路,还不如在这儿安分地等待那杀人犯把骨头打印纸的传说复原,再坐收线索。
殊不知那杀人犯已将最后一根骨头也擦干净,压住了打印纸。
文侪听闻动静抬眼时,那杀人犯已拖着斧头朝他这儿走来。
他背身抓紧手里的安眠药瓶,长指夹紧一拧,掌心便抓住一大把白花花药片。
他知道那人瞧见自己了,于是只把椅子推开挡在他二人面前,眼珠子迅速在钟表上跑了一遭。
——还剩10分钟。
文侪清楚一般服用安眠药,如若排除极大的不良反应,多数人皆是因安眠药的催吐成分导致的呕吐物窒息而亡。也就是说,他根本没可能凭藉这些个药片在10分钟内实现死亡。
可是他还是要服用,哪怕是欺骗九郎或是这掌管阴梦系统之人都好,这药他必须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