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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收到儿子的消息时,她正在卡友的陪同下给卡车加冷却液、更换轮胎,等装完货,天也擦黑了,她便洗掉满手的机油,去服务区的餐厅吃晚饭。

坐在油光锃亮的橘色塑料桌边,她总算得空看一眼手机,最新一条消息是一分钟前发来的,儿子说:“你周末要是不回家,我也就留在学校了。”

她把午饭吃剩的一块饼泡进泡面碗里,盖上纸盖,用叉子别住碗口,腾出手回消息:“那你一个人在宿舍待着?室友们都回家了吧。”儿子没回。

对话框顶端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她心里酸酸的,又打了一句:“妈妈送完这一单就回去。你想不想吃米粉蒸肉?我买点莲藕,咱们明天都回家吃。”

这次儿子回得很快。

“好。”

自从半年前和丈夫离婚,这个家就像是散了,整日整日空着,她在外面跑车,儿子在校复读。去年夏天,儿子高考失利,她则发现丈夫出轨,世间的不幸宛如白蚁,若有一只入蛀她的家庭便会有源源不绝的同类接二连三上门拜访。家中一时风波不断,到了秋天才将平息,母子俩都选择了新的开始:儿子回校再读一年“高四”,而她正式成为一名货运司机。

万事开头难。所以她剪短了头发,卖掉婚戒,摘下耳环项链,收进梳妆台上锁的抽屉。在这个由男性所主导的行业里,最好的生存方式就是成为男人,与他们融为一体。

吃完晚饭,和一群等待出车的男司机聚在广场上抽烟的时候,她也时常忘记自己“曾”是个女人,还有过锦缎般的少女时代,黑亮的长发和珍珠色的光洁脸颊,直到那个比她小了十几岁的女孩像只灰扑扑野猫从她的卡车尾部钻出来,问她:

“我能搭你的车吗?”

“你说我轻信别人也好,鬼迷心窍也罢,我不管她是谁,谁的老婆谁的闺女谁的妈,关我什么事?”她厉声说,“我只想着,换作是我,到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全是男人的地方,想搭个顺风车,在场就一个女司机,我当然求着她载我。同为女人,只有她懂我的处境,我有多么不安、需要有人向我伸出援手,行,我就来当这个伸出援手的人。

“无论我遇不遇得到这样的人,今天我要让她遇到。”

儿子的消息又发过来。这次她接收得很及时,当即拨了视频通话过去,找个信号好网速快的角落蹲着,跟门廊上的我和虞百禁只隔一堵纸薄的墙,使她的每一句话、每一声叹息都清晰无遗地传入我耳中:“……对不起,妈妈今天回不去了。

“你去外公外婆家吧,他俩可想你了,你也替我看望看望他们,好吗?

“妈妈和你道歉……妈妈没忘记你的生日,真的。妈妈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不,不是,你看我现在好好的,你看?是一个姐姐,妈妈开车载的乘客,遇上了点麻烦,要找人帮忙。

“没事的,别害怕,一定能解决,等妈妈回去给你补过生日……用啊?怎么不用!答应你的事总是做不到,放你鸽子了,妈妈很惭愧……等我回家再说!好,我尽快。记着呢,注意安全。你也少熬点夜,多陪外公外婆聊聊天!”

妈妈,对。容晚晴的母亲早亡,在她六岁那年因病去世,后事遵照本人遗嘱,选了海葬,遗体火化,再由女儿亲手将其骨灰洒入海中,“我那时已经记事了。我记得,爸爸带我坐船去了海上,我抱着妈妈的骨灰坛。”她跟我谈起过,“我穿一条白裙子,黑皮鞋,爸爸给我系了鞋带,打着伞,我把手伸进骨灰坛里……你摸过骨灰吗?”

我说我没有。“骨灰有温度。”她说,“是热的。我就跟我爸说,爸爸,妈妈还没走远,我摸得到她。

“那天好晒,阳光照得海面像玻璃一样反光,我却听到我爸的眼泪砸在遮阳伞上。从小到大,我没见过他哭,那是唯一一次。

“可我没有哭。我知道,我的妈妈不是长眠于地下,就是飞散在风中,落进海里,就化身为浪潮,我并不担心失去她。每当我路过一片沙滩,她会流过我,她无处不在。”

“我当时就决定,等我送完货,哪怕绕远路,我也要送她去海边。”挂断和儿子的电话后,曾汝卉对我们说,“信不信由你,我没打算跟她要钱,我就想满足她这个心愿,不行吗?人和人就非得谈钱不可?我能图她什么?她是亿万富翁的女儿那也跟我——”

她怔住了,话间陡生出错愕的停顿。虞百禁“哎呀”一声捂住了脸。

“她,她该不会真是……”

“差不多。”

我斟酌了一下,顺着她的说辞继续道,“要不您觉得她为什么会被绑架?想必我妹妹没全跟您说实话,至少是隐瞒了一部分。”考虑到我们双方的信息差,我也不知道容晚晴和她聊了些什么,因而刻意含糊其辞,囫囵带过,“她打小没出过远门,父亲对她管教太严,她长大后就,就……”

“叛逆。”

一旁的虞百禁福至心灵,反应奇快地接上我的话,为了获取女人的信服,还从我兜里掏出那两张照片的残片,合并在一块儿,举起来给她看。

“她跟家里闹脾气嘛,连这么珍贵的合照都撕掉了。”冒牌的演员也是演员,他眼中的惋惜和痛切险些连我都骗过去,第无数次。“现在她被绑架,整件事儿性质就变了。带我们去她被劫走的地方吧,时间不等人。”

他揽过我的肩,仿佛真在安慰我这个丢了妹妹的哥哥,手掀开我的衣襟,把照片塞回襟内的暗袋。我没做声,也没反驳。

“好,咱们立刻出发,路上不停,凌晨就能到。昨晚我们半路还停了三次,休息了会儿,早上七点才到……对,她就是七点多那阵被劫走的。”曾汝卉说,“在配货站,趁我下车去叫仓库管理员的时候。”

“汝卉。”

在廊下旁听了许久的武岳终于寻得插话的时机,“我来开车,你歇歇吧,你一宿没睡,熬不住的。”

“你的活儿呢?”

“再大的活儿能有人命要紧。”

他讷讷地摸了摸后脑勺的短发茬,回身往停车场走去,“我检查一下油箱和发动机,你们准备好就过来找我,别耽误了。”

“我,我来帮你。”

曾汝卉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他,留我和虞百禁在原地,头顶悬着一盏积灰严重的钨丝灯,灯罩碎了大半,钨丝也接触不良,疑神疑鬼地闪烁着。

“珍贵的合照……”

那张照片,对她有何特殊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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