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索间,两人的目光竟直直朝这边看来。
沈云舒一惊,下意识移开视线。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裴准应该是在看她身旁的沈云瑶。
死丫头,吃这么好。
沈云舒暗道,而后收回心思,目光继续落在眼前的白纸上。
画画,她会一点,但这毛笔,实在有点难为人了。
“三妹妹因何不动笔,难道长公主府这满院花束都入不得你的眼?”沈云瑶不放过任何给她添堵的机会。
闻言,众人或好奇,或轻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耳畔响起些窃窃私语。
“这便是永安侯府养在乡下的三小姐?听说身体不好,今日一见,确实有些清瘦。”
“瞧着倒不像是在乡下长大的,看来侯府教得不错。”
镇国公夫人乔氏坐在贺氏身旁,突然有些疑惑地对贺氏说:
“真是怪哉,贺姐姐,我瞧着这三小姐虽非嫡出,眉眼间却与你年轻时颇为相似。”
贺氏神色淡淡:“你看错了吧。”
长公主见文嘉公主一直盯着她,疑惑:“怎么了,若若,你认识这位沈三小姐。”
文嘉公主犹豫着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这位姑娘甚是漂亮,不小心失了神罢了。”
“二姐姐真是说笑了。”沈云舒微微一笑,人比花娇,“这些花自然是极好的,妹妹从小在乡下长大,不曾见过如此娇艳的花,生怕画得不好,反倒唐突了。”
沈云瑶轻哼一声:“三妹妹这话说得好听,不就是承认自己画技不足吗?”
“二姐姐说得极是。”沈云舒未再分辨,垂着眸有些伤心似的,“怪只怪妹妹身子不争气,若、若能长在侯府……”
她这话明面上是怪自己身体不好,被送到乡下养病,但落在知情人耳中,便是对当年之事充满怨怼。
沈云瑶的脸色变得不甚好看,贺氏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旁人面面相觑,忽然觉得那缩在座位上的姑娘甚是可怜,嫡母与嫡姐皆不友善,日子过得应该很艰难吧?
这时,文嘉公主开了口:“只是画艺不精,沈二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且画你的,别再为难他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谁都知道,文嘉公主是当今最受宠的公主,且和她们这些闺阁小姐不同,酷爱舞刀弄枪,甚至还亲自上了战场。
文嘉公主对她们说不上不屑,但终究不是一路人,平常并未听说她与哪位贵女有交情,怎的今日突然为沈三姑娘说话?
沈云瑶脸色一白,站起来一礼:“臣女知错。”
文嘉公主没理她。
沈云舒有些疑惑地抬头,却想不起来她和文嘉公主有什么交集。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刻,眼看那不长不短的香烧了快一半,她的纸上依旧空白一片,着实不妙,遂低头创作起来。
她干脆弃了毛笔,以手指为笔,沾了墨水,开始低头画了起来。
指尖在宣纸上洇开墨痕,手指或轻或重的略过纸面,勾勒出或深或浅的层次,周围的贵女不由被她的动作吸引住目光。
如此作画的方法,甚是新奇。
沈云瑶咬牙——有笔不用,在此哗众取宠!
若非刚得了训斥,她非得再出言讽刺一番不成。
沈云舒心无旁骛,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一朵初绽的垂丝海棠在她手下渐渐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