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一直和你一……”
他话音未落,就被千奈抬手捂住了嘴。后者哭笑不得,见他没说出口才松了一口气,无奈道:“不要随便对咒术师说出这种承诺啊降谷君!尤其是在我面前……万一变成什么强制执行的契约就糟糕了!降谷君也不想随便签卖身契吧?”
咒术师的言语往往有微妙的效果,她自己的术式是【神言】,自然更注意这种细节。
被骤然打断的降谷零停顿两秒,感觉到覆在嘴唇上的柔软触感,红晕骤然如潮水般扩散开来,到了深色皮肤也遮挡不住的明显程度,刚刚那种认真宣誓的气势也瞬间荡然无存。
……卖身契是过头了一点,但是刚刚那种对白,怎么看怎么像在表白吧……!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比刚刚面对诅咒的时候还要僵硬,咔吧咔吧扭过脖子,有那么一瞬间不敢看她的表情:“什么卖身契……我知道了,不会乱说的。倒是你,一直降谷君降谷君的……我都直接叫你的名字了……”
“嗯?降谷君想让我叫你的名字?”千奈对他的羞耻心毫无察觉,歪了歪头,十分配合地换了个称呼,“零君?”
降谷零微微瞪大了眼睛,心跳也快了一拍。他突然感觉脸颊似乎有点发烫,竭力压抑住试图上扬的嘴角:“嗯,这样……就可以了。”
……真是够了啊降谷零,被叫个名字居然就像个没谈过恋爱的男高中生似的没出息地傻笑……未免也太丢人了吧?
但仔细想来,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千奈直接叫谁的名字……就算是和她关系很好、一口一个小千奈的萩原,她也是老老实实叫“萩原君”的……
这种特殊的待遇使得他禁不住心猿意马,偷偷去瞥她的神情,但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用余光一瞥即收。她的发丝看起来很柔软,在脸颊边晃晃悠悠,蹭过白嫩的脸庞,刚刚吻上来的唇瓣上带着浅浅的牙印,大概是刚刚战斗间对峙的时候她自己咬的……
刚刚叫了他名字的少女却又偏偏对他的目光无知无觉,叫了他一声以后便重新蹲下身,去观察躺在他腿边昏迷过去的小林勇人的状态,就好像只是随便叫了一句似的。
……被同期看到的话绝对会被吐槽的吧?比起眼前的JK来说,他莫名其妙的心理活动倒显得更像少女一点。
金发青年有些丧气地鼓了鼓脸颊,微微抿唇,在心里吐槽自己,却也习惯性地转回了工作状态,和她一起看向小林勇人:“他的情况看起来已经好多了,应该暂时不用送医了?”
“嗯,不用,他应该待会就醒了。”千奈用咒力探查了一下他的情况,从他的额头上收回手,基本确定他情况稳定,“在消除他关于诅咒的记忆之前,待会应该能问出真相了吧——毕竟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他的心理防线大概彻底溃败了。”
消除记忆……她果然有这种能力。
降谷零微微一怔。
他本能地看向千奈的侧脸,有些突兀地想:如果刚刚他说害怕的话,她也会这么简单地……消除他关于今天事件的记忆吗?那天晚上也是,他发现了她的秘密,她却没有像对待九条有雅或者江岛似的对待他……
而她最终却没有这么做,是不是意味着她信任他、接纳了他……对她来说,他会是特殊的那一个吗?
第56章
降谷零脑中纷乱的思绪只持续了几分钟,没等他继续胡思乱想,刚刚晕过去的小林勇人就已经颤动着眼帘、悠悠醒转。
“……美月……”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眼前还有些混沌,嘴唇干涩,颤抖着呼唤女儿的名字。看见满室狼藉、长着女儿面容的诅咒已经不见踪影时,那双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怔愣。
“您终于醒了,小林先生。”降谷零起身倒了水,凑到他嘴边让他喝了两口,“刚刚发生了什么,您还记得吗?”
“刚刚……发生了什么?”小林勇人哆嗦了一下,干涸的嘴唇张开了几次,却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最终吐出了一句疑问,那双浑浊的眼直勾勾地看向千奈,“你、你……果然也能看见……我女儿是不是回来了?”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们问您才对。”千奈抱着臂,俯视着他,“您应该早就知道了吧——美月,您的女儿,在死后的某一天突然回到了那个房间里……”
“让我猜猜,应该是差不多一个多月前,公安再次找到了你,向你询问你是否知道女儿尸身的去向……在那之后的某一天,你突然察觉到,女儿回到了家中,对不对?小林先生?”
她说的时间是小林美月尸体袭击九条有雅事件之后,降谷零几乎马上就回忆了起来。他微微一怔,有些错愕地看向千奈:“你的意思是,小林先生早就察觉到……而且诅咒已经在这里藏了一个月?!”
“这就要问小林先生了。”千奈看向躺在地上的男人,“我原本以为他看起来状态不佳是因为失去女儿,但刚刚用咒力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就发现,他的活力和精力已经被抽取得接近油尽灯枯……咒灵应该已经在此地盘桓已久。”
中年男人嗫嚅着,一时间说不出话。降谷零蹙眉看去,想起一开始交涉时他神经质的表现,再回想对方见到咒灵时似乎的确没有意外和惊恐的神情,便知道千奈多半是说中了。
但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知道女儿的亡魂盘踞在家中,小林勇人却并未向外界求助?是出于恐惧、被困在家中,还是对女儿的愧疚?一个可以出卖女儿换取经济利益的父亲,真的会因为愧疚做到这种程度吗?
“……你还记得我刚刚跟你说,别随便对咒术师做出承诺吗,零君?”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千奈叹了一口气,“这句话对于咒灵来说也是一样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言语就是一种咒。”
她刚刚已经再次尝试过将小林勇人标记为信徒,系统面板上却依旧显示标记失败——大概率代表着修罗的“??”标识消失了,小林勇人的灵魂却依旧和小林美月紧紧联结。
她垂眼看着那个满脸麻木的男人,平淡地陈述道:“小林先生大概是在恐惧或者愧疚的心情下,对女儿美月说出了这样的话……”
【是爸爸对不起你……你要怨恨爸爸的话怎么样都可以,爸爸可以用一切补偿你……!】
降谷零悚然一惊,蓦然看向男人。后者瘫软在地上,耸动着肩膀捂住脸,嘶哑地哭泣:“我、我只是……想安慰她的亡魂……”
……谁知道她当了真,真要勾他的魂?
刚刚还觉得他有点可怜的金发青年神色微凝,在千奈出来扮黑脸的情况下,终究还是极具职业素养地压抑住了负面情绪,继续安静地选择当一个礼貌的、随时准备出场打圆场的警视厅工作人员。
“不管您当初是想安慰她的亡魂,还是想安抚自己的愧疚,现在总归都一样了。”面对着看起来已经情绪失控的小林勇人,千奈略带讥诮地补上了最后一刀,“为了您的性命和女儿的亡灵考虑,现在您应该可以配合我们的工作,交代清楚您知道的线索了吧?”
中年男人的肩膀微微颤抖,最后缓缓松开了捂住眼睛的双手,露出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看向他们。
“小林先生……我们并没有逼迫您的意思,”降谷零同样蹲下身,声音柔和地劝慰,“只是如果您真的需要警方的帮助,希望您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配合我们,在拥有足够情报的前提下,警方才能更好地为您提供帮助和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