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开口,掌心突然传来温热触感——萧烬的尾指正轻轻勾住她藏在袖中的手。
"赵卿炸开的窟窿里,可寻着雪蟾壳了?"萧烬语气如常,拇指却安抚性地按了按晏无戈突跳的腕脉。
她腕间未愈的毒伤泛起细密刺痛,却不及心头那缕陌生的悸动来得鲜明。
赵谋士从袖中抖落半片焦黑的龟甲,上面用朱砂画着歪扭的星象图:"炼丹房地下暗室藏着九口青铜瓮,微臣用火药炸开时,闻到与今夜黑影身上相同的尸油味。"
夜风卷起晏无戈披散的长发,发梢扫过萧烬颈侧时沾了鎏金香囊的余味。
她忽然伸手截住那片龟甲,借着月光辨认出边缘处半个莲花烙痕——这是晦夜七年前清理叛徒时惯用的印记。
"先帝驾崩那夜,麟德殿的莲花漏刻停在了子时三刻。"萧烬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刀刃,忽然转身凝视晏无戈,"爱妃可知那个时辰,在钦天监的星图上对应着哪个方位?"
晏无戈呼吸一滞。
她当然记得那个被血染红的时辰,晦夜安插在钦天监的暗桩,正是用莲花漏刻的铜匙作为刺杀信物。
此刻萧烬掌心的温度透过相触的肌肤传来,竟比腕间剧毒更令人晕眩。
"陛下!"赵谋士突然指着龟甲惊呼。
那片焦黑边缘在月光下渐渐泛出磷光,显露出半句梵文偈语。
晏无戈认出这是西域某座废弃神庙墙上的刻文,三年前她追杀叛徒时,曾在那个堆满人骨的山谷见过同样的字迹。
萧烬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幼时在影阁背过的《西域志异》残卷里,记载着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幽冥谷传说。
若那山谷当真存在。。。。。。先帝驾崩前诡异的返老还童之相,突然暴毙时紫黑的指甲,还有谢太后突然染上的头风症,此刻都像散落的星子被无形的线串成了凶局。
"臣连夜占卜,得了个'困龙得水'的卦象。"赵谋士突然对着宫墙阴影深揖到底,"只是这水要从西北乾位来,怕是得亲自去取。"
晏无戈感觉勾住自己的手指骤然收紧。
她抬眸正撞进萧烬幽深的眼底,那里翻涌的不仅是帝王权谋的冷光,还有她从未见过的、属于少年郎的灼热。
当对方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她掌心时,她鬼使神差地在他掌心写了晦夜暗码——同往。
"爱妃的毒伤需要曼陀罗花蕊作引。"萧烬突然提高声音,指尖却在她掌心快速勾勒西域地图,"听闻西北三百里有处温泉。。。。。。"
话音被突如其来的夜枭啼叫打断。
十二盏飘着谢氏族徽的孔明灯升上夜空,将摘星楼照得亮如白昼。
晏无戈顺势将龟甲塞进萧烬腰带,借着整理衣襟的动作,将解忧香的药瓶滑入他袖袋。
"陛下若要去泡温泉,"她故意用谢太后能听见的软糯语调开口,指尖却在他心口画下晦夜联络的暗号,"臣妾新调的安神香正好缺一味雪峰艾草。"
三更梆子响时,晏无戈正在寝殿擦拭淬毒的袖剑。
窗棂突然被傀儡蝶翅上的荧光照亮,萧烬的玄色大氅裹着夜露的气息落在她妆台上。
他伸手取下她发间将坠的珍珠步摇,换上一支刻着饕餮纹的乌木簪。
"山谷多瘴气。"他握簪的手停顿在她耳畔,鎏金香囊的异香混着药草清苦,"这木头浸过二十年尸毒,可避百蛊。"
晏无戈按住他欲抽离的手,把淬过孔雀胆的银护腕套上他手腕。
月光从他们交叠的指缝漏下,在满地毒器上流淌成蜿蜒的银河。
当更漏显示寅时初刻,宫墙外忽然传来驼铃声响,二十匹罩着玄纱的骆驼踏碎满地灯影。
萧烬扶她上鞍时,晏无戈瞥见领队骆驼的眼珠泛着诡异的金红色——这是西域鬼市专门运送"特殊货物"的盲驼,只认尸油浸泡过的缰绳。
她刚要开口,忽然被萧烬用大氅裹进怀里,带着药香的气息拂过耳尖:"嘘,谢太后的猎鹰最喜欢话多的小雀儿。"
驼队隐入晨雾的刹那,晏无戈听见宫墙内传来琉璃瓦碎裂的脆响。
她藏在袖中的傀儡蝶突然剧烈震颤,翅上荧光在雾中划出与黑影刺青相同的纹路。
萧烬的掌心覆上她手背,两人袖中暗器同时发出嗡鸣,而西北方的天际正隐隐泛出血色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