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晌午的太阳下,罗里正昂首站在晒谷场中央,嗓门不大却掷地有声:“咱们村有几十亩等着种种子的荒地,你们若是按照现在的速度,怕是到旱灾来了还没开好荒。”
“刚才苏四丫头想了个办法,沿着后山上的水渠,再挖五条支渠。把水引到地里,每晚用水浸地,第二天土泡的稀软,你们再开荒就省力多了。”
话音刚落,村里便是一阵低语。有人摇头道:“挖水渠?这工程不简单,要是干上半天还挖不出个样来,岂不是白忙活?”
钱老汉不满地插嘴:“里正婶,咱们的劳力有限,哪能顾得上开荒又去搞这水渠?”
“啥意思啊?是说有了种子也种不成?那还开个啥荒!买个啥种子!”
“王麻子说得对,里正是老糊涂了,天天听一个丫头片子的话!”
正当争论声四起,张铁牛突然从人群中挺身而出:“钱叔,你先别急!我听着里正说的有道理。我家三小子才开荒两天肩头都要肿了,这样硬干确实不是个办法!里正说可以让咱半天干完三天的活,咱先听里正说说到底咋回事。”
苏念看向张铁牛,这个人每次有事都是第一个起头,看上去好像不爱思考,凭本能行事,可实际上每次都能抓住重点。
罗里正见状,目光扫过众人:“咱们要挖的水渠总长三公里,分成五条支线,把水引到每块地里。”
有人一听就跳起来了:“多长?!三公里!这得干多久啊!”
罗里正神色镇定,稳稳开口:“咱们开荒的人家一共有二十六户,成年男子共有二十一人,半大的男孩子二十四人,总共是四十五个男劳工。”
“若是现在开始干,晚上就能挖好浸上地,明天再开荒就轻松了。”
刘胖子第一个不同意:“凭啥我也干?我连种子都没有!”
“就是!凭啥宋寡妇陈婆子不出力就能用水渠!”
罗里正冷冷看了刘胖子一眼,刘胖子缩了缩脖子,立马改口:“谁家有多余的种子,我收两亩地的,一亩种子额外送一斤猪下水!”
他属于村里的富户,向来横着走,连自己亲爹都怼,可偏偏就怕里正婶。
罗里正收回视线,看向众人:“你们是吃饱了撑着了?现在开始讲公平了?谁家办事时没让宋丫头去帮过忙?陈婆子家的铁锤腿是咋瘸的?你们都忘了?!”她声色陡然变的凌厉。
晒谷场上的人全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当年村里一群娃娃下河玩水,谁曾想天气说变就变,转眼间就开始下暴雨。
大人们都在地里干活。偏巧陈铁锤路过,发现了这群惊恐的孩子。
铁锤一个人来回下河几趟,才算是把孩子们都捞上来,但自己的腿却被老树根划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当晚他就发高烧,腿上起脓包,还是后来剜去一块肉才算保住性命。但从此以后他这条腿就瘸了。
见众人沉默不语,罗里正又开口道:“若是谁家不想干,也行,只是后面挖好的水渠你们一下也不许用!若是被人发现偷用,你家开的荒就收回村里!”
她环视一圈,见无人提意见,便继续道:“既然都不做声,那我便当你们是都同意挖渠了。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分工。”
“永盛、铁牛、平安、富贵、刘小子。你们几个站出来。”
被点到名的几人抬起头,茫然的看向里正。
“咱们共有四十五个壮劳力,分成五个队,每队九人,负责一条支渠。刚才五个人就是每队的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