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苏满月的目光,她又咽了回去。
一阵沉默。
苏满月的心快要沉到谷底,苏元娘不会真惹到什么事吧?
苏元娘转过头看不远处的桂花,过了一会儿,她又转了回来,重新对着苏满月笑。
苏满月知道她是哭过的。
苏元娘在宫里,升到妃位家人只能待乡下不能沾光,没有孩子,色衰而爱驰,弯弯的微笑唇,应该是不会哭了。
这次苏元娘说了实话。
夏天时,宫里死了个妃子,死了好几天才被人发现,先帝宫人身份尴尬,皇后令苏元娘操办丧事。
所谓操办,其实就是挂个名,尚宫局会办好的。
但苏元娘还是看到了她,看到了她住在那个破落的院子里,一住住了十六年,不能出去,没什么人说话。
苏元娘害怕了。
没有子嗣的妃子,只能这么悄无声息的老死宫中吗?
她不想自己将来也这样,开始疯狂的想办法,然后就想到苏满月,想着苏满月在邯郸稍有名气,把苏满月送到东宫。
将来生个一儿半女,只要她有依靠,自己就有了依靠。
但她又害怕。
万一苏满月生不出来呢?
比如太子妃,成亲十年,肚子毫无动静,而东宫已经有四个孩子。
万一苏满月不讨人喜欢呢?
更何况她跟太子不熟。
她打消了想法,可她离家十八年了,又疯狂的思念家人。
她想写信让家人来京,写写改改,纸团一个接着一个的扔,最后就是给苏三娘改名为苏满月,要她进京。
苏满月求证:“为什么不让家人住在京城呢?”
苏元娘露出恐惧的表情,伸出手要捂苏满月的嘴,伸到一半,见她目光坚定,才知她是深思熟虑说出来的。
她伸出手指悄悄指了指天:“他会不高兴的。”
苏满月心疼地看她一眼。
她推测出事情原委。
苏元娘笨笨的,陛下还就是喜欢笨蛋美人,苏元娘为人老实且还年轻,不觉得时间过得快,当看到前朝妃子时,她害怕了。
这就像学渣突然决定努力高考,不再浪费时间了。
但浪费的时间不会放过学渣。
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手忙脚乱的,最后弄的一团乱麻,上一秒做出决策,下一秒就否定,前脚寄出信,后脚就后悔了。
苏元娘就是这么纠结。
半晌,她泪眼汪汪地看着苏满月,几乎是在质问她:“你为什么要来呢?我又没写期限,你们可以拖的啊。”
声音哽咽到不能自已。
苏满月微仰着头,视线穿过亭子斑驳的垂檐,凝望着湛蓝的碧空,许久许久,她的目光才收回来,落在苏元娘身上。
“因为我想给你养老。”
“给我养老?”苏元娘咧开嘴笑,脸上尽是悲怆之色。
“那你可太自以为是了,我是陛下的妃嫔,身居妃位,上面只有皇后和德妃,这辈子都离不开宫,你怎么给我养老?”
“是挺难的。”苏满月淡淡道,“先有个目标嘛,我会待在京中,见机行事顺势而为。你放心,我很有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