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月起初有点迷糊,但是她很快又反应过来,对方没拒绝,就是答应的意思了,遂惊喜笑道:“多谢哥哥。”
谢逐说得很对,第二日,胡先生看到辜月的字,难得夸赞了她几句,还说她孺子可教,功夫不负有心人。
从先生嘴里听到一句夸奖实在不容易,辜月感动得差点掉眼泪了,心里对谢逐更是佩服,还特意做了点心送去听松斋,以表谢意。
就这样,辜月白日跟着先生学,晚上就去谢逐那里练字,有时候忘了时间,一写就到了深夜,整个人困得晕头转向,呵欠连连,她占了书案,谢逐自己便在旁边的矮榻上看书,偶尔抬头看一眼,发现辜月不知何时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
她侧着头,正对着谢逐,脸压在宣纸上,沾了些许墨痕,眉弯弯的,下面是长长的睫,挺翘的鼻尖,嘴巴微张,看起来很秀丽文静,如山水墨画,但是若睁开了眼,便会透出一股子灵动来。
原本辜月提出想来书斋的要求,谢逐不太想答应的,他清静惯了,常年一个人待着,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被打扰。
但是看在那一个桃花符的份上,他还是同意了,好在辜月并不吵闹,也不会发出声音,身边多了一个活人的感觉,似乎也没有那么坏。
谢逐注视着辜月,心里不禁升起了些疑惑,怎么会有人这么奇怪?狡猾又固执,聪明又呆愣,若说她的胆子小,她敢骗人,还敢冒名顶替王府千金,说她胆子大,先生严厉,日日训斥,她也不敢和王妃告状,只一味闷头苦练。
脑子灵活,喜欢投机取巧,偶尔却又犯傻劲,好在还很听话,也没什么坏心。
辜月对谢逐这些想法一无所知,她还在睡,呼吸均匀,气息绵长,看得出睡得很香,因为明日的功课已完成了,想必不会再挨胡先生的骂。
谢逐看了一会儿,暖黄的烛光轻晃,在少女的长睫上跳跃不定,不知是不是盯久了眼晕,亦或是看辜月睡得太香,谢逐晃了一下神,约莫只有那么片刻时间,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发出吧嗒的轻响。
谢逐猛然惊醒,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自己手中的书已落了地,而在这段期间里,自己的意识好像完全模糊了,什么也不记得。
看着地上那本书,谢逐面上露出些微惊诧之意。
方才,他好像打了一个很短的盹。
时间短到近乎错觉,但困意却是真实的,这令谢逐有些惊奇,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
因为有谢逐指点的缘故,再加上勤勉用功,辜月的字有了些长进,她隐约摸到了一点技巧,写出来的字依然算不上漂亮,但是好歹能入眼了,胡先生甚是欣慰,待她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如此一来,辜月未免松了一口气,这日晚上用过膳,她在主院陪王妃说话,新裁的衣裳已送到了,辜月一件件试过给王妃看。
“这件浅粉的不错。”
青芜笑道:“奴婢倒觉得那件雪青色更好看。”
王妃笑道:“那件也试试。”
说话间,有下人来禀:“世子来了。”
紧接着,帘子被打起,谢逐自外进来,向王妃行礼:“母亲。”
王妃含笑道:“你来了,坐罢。”
下人捧了茶,谢逐接过,看向辜月,神色微怔了一下,她穿了一件新裁的酪黄色衫裙,广袖垂下,襟口与腰封皆以银红滚边,勾勒出纤细的腰身,盈盈一握,看起来格外清丽,又不失贵气。
王妃评价道:“这一件挺好,先留着,再换那件浅粉的看看。”
辜月依言又去换了新的,衣服实在太多,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算完,最后王妃道:“瞧着都不错,都留下来吧,只是眼看要入夏,天气热了,再做两件褙子。”
说着,她又和青芜商量起来,要用什么颜色搭着好看,辜月已累得说不出话,猛灌了一盏茶,才看向谢逐,问他:“哥哥怎么过来了?”
谢逐望着她,慢慢道:“你这两天是不是懈怠了?”
辜月:“啊?”
“你今日没有去练字,”谢逐顿了顿,继续道:“人之为学,不日进则日退,一旦懈怠,便是前功尽弃了。”
辜月听明白了,谢逐看她今天没去书斋,亲自来督促自己了,她顿时有些羞惭,小声道:“哥哥说得对,是我松懈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谢逐点点头,有些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