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外面聊,杨琳透着窗户望几眼,妈妈杜玉芬又找了些东西让给林坤河,还嘱咐她:“出去送送人家,车位那么窄,调头的时候帮忙看着,小心别把车蹭了。”
杨琳提出去给林坤河,抓着个东西给他演示:“我妈说茶麸饼用这个撬,比较省力。”
林坤河点点头,东西装好后启动车子:“我走了。”
他车技比杨琳好得多,雷达也就响了两声,稳稳地挨着花坛边边倒了出去。
杨琳朝他挥挥手,见车子离开,自己也走回一楼。
妈妈在数药,杨琳给倒了杯水。
她妈妈对她的婚事很支持,拉着杨琳回忆说:“他们一家人都挺好的,那时候租铺子,能帮的他们都会帮……”
杨琳手上还有工作,找来电脑看客户发的平面图。
她对老林总印象其实不太多,最记得是那年生日会上给她和她弟弟都包了个红包,里面是几张港币,数额多少忘记了,因为路上就被杨老板没收,说以后都是要还的。
耳边她妈妈又碎碎地念了一些事,过会忽然问:“对了,他们家是不是还有个女儿?”
杨琳点点头:“有一个,他双胞胎妹妹。”
杜玉芬记得是很斯文的一个女孩子,话不多声音也不大,见人先笑笑,看起来性格很好。
吃完药坐着缓了缓,杜玉芬又想起来问:“她今天怎么没来?你们现在没联系了吗,我记得你好像跟她关系不错,那时候……”
“老板退房!”下来一个租客,嚷嚷说房间没热水要去别的地方住。
杨老板很快进来处理,最后加二十给换到了电脑房,价格比平时要低一些但今晚生意不太好,能留一个是一个。
杜玉芬很快上去收拾退掉的房间,杨老板打算修一下砸坏的碗柜,他弯着腰在工具箱里找来找去,一声不吭。
他习惯这样,不高兴了就不说话,把整个家拉成低气压,所有人都看他脸色喘气过日子。
杨琳托着腮在算砖,计算器上的数字跳来跳去,很快又归零。
她抽了张纸记数,忽然听到杨老板问:“你想好了?”
杨琳微微抬头,过会说:“想好了。”
杨老板又不作声了,扯着几样工具在柜门边忙活一会,回身拿砂纸的时候才又来一句:“给你大伯打个电话,有空让他来喝酒,没空就算了。”说完迅速走了出去,不敢看女儿的表情。
他害怕看见嘲讽或无视,他是暴躁的那一个却也是弱势的那一方,女儿任何一个眼神或动作都能让他应激,然后发火,失态。
但回想在深圳的那段时间,杨老板确实没少受林家的帮助……办暂住证、应付消防,甚至他那辆装货的摩托车被扣,也是老林总出面保回来的。
最风光的时候杨老板曾经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混过这位房东,没想到隔年再见,自己似乎变化不大。
但好在他还算个生意人,比起打工仔,身份上还是体面一些。
杨琳看着父亲拱起的背影还有那双全黑掉的棉手套,想起他和林坤河在外面聊天的模样,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她支着脑袋想了会,发出点没意义的笑。
婚礼当天天气不错,杨琳从广州上的婚车,车程不算远,深圳的二线关也不再需要边防证,但过梅林关的时候还是因为车多而堵了一阵。
杨琳嫌闷,打下车窗透气时被隔壁小巴上的学生发现,个个趴在车窗叫唤:“哇!新娘子!”
都是不大的学生,看样子像是去参加什么活动,一车里有调皮的也有说吉祥话的,什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纷纷扔了过来。
还有人喊林坤河:“新郎哥给红包!”
有调皮的直接唱起歌,两边手像指挥家一样比划起来:“登登登登~白婚纱真胸的女神~”
杨琳看了看自己的胸,抬头发现林坤河也在看,不由盯着他。
林坤河咳了咳,拉开西装正想掏红包,忽然听到那边传来一句:“成个老衬,从此被困……”
林坤河脸一黑,掏红包的动作也就停了下来,让司机把车窗关上,跟着松动的车龙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