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茹找过刘子皓告状,刚开始还好,刘子皓会为她说话,只是被婆母几句话绕进去,觉得男子不应该多掺和后宅之事。元茹再诉苦时,刘子皓就面露不耐,说婆母是长辈,肯定不会冤枉了元茹。她才渐渐寒了心,看清楚刘子皓的真面目——他嘴甜是因为贪恋美色,一旦得手,他厌倦了,就会像丢弃一身破旧衣裳似的把她抛掉。
可换成了元滢滢,她没有开口刘子皓就主动护着,叫元茹如何不吃味。
又因着唐士程的冷落,元茹以想念姐姐的名义去了刘家。她做了唐士程的夫人,自然水涨船高,刘家人见了她都恭恭敬敬。元茹各种折腾,嫌弃茶水不热,点心不可口。见刘家人忙得团团转,面上还一副笑模样生怕得罪了她,元茹心中痛快,想道可算报了前世之仇。
元滢滢掀开帘子走出。刚过霜降,她就穿上了狐裘。是一整块白狐狸皮制成的,光滑柔软,领边的毛轻拂她尖尖的下巴。元滢滢略一掀眼睑,眸中没有刘家人的奉承讨好,只淡淡道:“你来了。”
她不行礼就坐下。刘母骂她没规矩,话说出口意识到元茹也在,忙看她脸色。见元茹表情淡淡,没有为元滢滢撑腰出头的打算,刘母心中了然:元滢滢和元茹非一母所生,关系当然不会亲近。元茹登门,想必是想要在元滢滢面前炫耀她嫁的好。
揣摩透了元茹的心思,刘母不再顾及,破口大骂元滢滢嫁过来多久了,规矩一点没学会。她数着旧账,说成亲第二天,元滢滢该来给婆婆和主母敬茶,她却迟迟未到,问了才知道还躺在被窝中睡觉呢。婆母质问,何家媳妇如此懒惰,传出去要让人戳破脊梁骨的。刘母又道百善孝为先,刘子皓娶的娘子,纳的妾室,哪个不是对她恭恭敬敬。唯有元滢滢,成亲以后连顿饭菜都没有做过。
元茹想象中的元滢滢应该是神情憔悴,被深宅大院磋磨的不成样子,但她看到的元滢滢一身华贵,被养的精细,竟是比在元家时更美。元滢滢身上穿的狐裘,元茹看了眼熟,仔细回想才记起这白狐狸皮是刘母压箱底的宝贝,前世她摸上一摸都要被刘母呵斥。直到主母生子,刘母大喜才把白狐狸皮给了她。但现在,元滢滢只是一个妾罢了,还是不听话的妾室,却能穿上白狐狸皮做成的狐裘。
听到刘母刁难的话,元茹才感安慰。纵然刘子皓对元滢滢有偏爱,但她仍然要受婆母的磋磨,在一群女人争斗中像逐渐失了雨露的鲜花,逐渐枯萎。
元滢滢脸上没有瑟缩神情,反唇相讥道:“婆婆说差了吧,我曾熬过燕窝粥,你接过后半口未喝,我见状失了信心,就决定再不下厨房。”
刘母的眉毛皱成一团,像是想到了不好的回忆,语气发硬:“你竟好意思提?燕窝精贵,你似不要钱一般往锅里接连放了几只,又煮成乌黑模样,令人下不了口,丢给猫狗都不会吃。”
元滢滢蹙眉:“真叫我为难。既巴望着我下厨,又嫌我浪费。果真俗话说的对,天底下的婆婆没有一个好伺候。”
刘母眼睛睁的浑圆,险些被气晕过去:她?难伺候?
后宅的任何一个女子都可以说这种话,唯独元滢滢不行。刘母多次想在她面前摆谱,都未成功。元滢滢完全不懂做媳妇的天生就该在婆婆面前恭敬屈身,又有刘子皓在其中周旋,使得刘母每次都是撂下狠话,却罚不到元滢滢身上。
看刘母完全不像在自己面前时一副趾高气昂模样,元茹觉得疑惑。她开口数落道:“姐姐,虽你为长,但做妹妹的有几句话不得不说。长辈为尊,婆婆教诲你安静听训就是,怎可出言顶撞?”
刘母连连颔首,暗道虽是姐妹,元茹却比元滢滢懂事多了,假如进府的是元茹就好了。可元茹容貌稍逊色,刘子皓又是极为追捧美色之人,即使让他重新选择,在二女之间会定下元滢滢。
元滢滢眼珠转动,扫了元茹一眼,喉咙中发出冷哼,并不搭理她,随即把头扭到一边去。元茹脸上发热,震惊于元滢滢竟给她脸色看。她怎么敢?自己可是唐家少夫人,夫君地位比刘子皓高上许多。
刘子皓阔步踏进厅堂,径直朝着元滢滢走去。他挑起元滢滢下颌,语气轻佻:“又惹娘生气了?该罚。”
刘子皓随即看向刘母,出声保证道:“娘莫气,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刘母冷笑,她还不知道刘子皓的德行,恐怕是软榻上惩戒元滢滢罢,只会放狠话,实际被那女人的身子一挨,立即脑子不清醒了,哪里舍得叫她的皮子上落半点伤痕。
元茹见状,一颗心仿佛浸泡在醋坛子中。她猜想的凄凉日子没有出现,元滢滢似乎过得挺好,身为妾室,刘子皓宠她疼她。妒从心中起,元茹再坐不下去,立即起身走了。
因着今日的刺激,元茹温了酒,特意邀唐士程前来,目的是为圆房。只有抓住唐士程的心,她夫妻和睦,才能争回一口气。
请人的婢女独自归来,说唐士程有要事忙碌,要元茹不必等,他今晚照旧在书房睡。
元茹气极:“书房,又是书房!和我成亲却迟迟不愿圆房,这算什么道理!”
元茹不甘心,竟又重新搭上刘子皓。她以为旧情复燃极其容易,但刘子皓却有些不接茬,只道两人之间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都已经成亲,合该往前看。
非是刘子皓转性。一个人尝过山珍海味,叫他再吃白粥,就提不起兴致了。
元茹自然能听出刘子皓的未尽之意,心里越发怨恨元滢滢手段多。她重生后想看到的是自己另嫁他人,唐士程宠爱她,刘子皓对她念念不忘,可现在一切都背离她的期待。
都是元滢滢的错。
元茹和刘母有了来往,教她如何养出一个听话的儿媳妇。元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她竟会和曾经憎恶的婆婆联手。
看到元滢滢被绑,扔到阴暗的房中时,元茹道:“听说过熬鹰罢,把鹰的脾气熬没了,它就会温驯听话。人也是如此。”
她和刘母商量好了,把元滢滢丢在这里,熬上十天半个月,每日送来一个馒头,保准她饿不死就成。等时间到了,元滢滢自然变得恭敬卑微。至于元滢滢会遭受的煎熬,仆人会不会因她美貌又无人管就生了恶意,元茹则是完全不做考虑。
元滢滢待了两天就被唐士程救出。他神情复杂,没有把元滢滢送回刘家,而是带回唐府。
门房来报,说刘子皓登门,称来寻府中妾室,这已经是他这月第五次来了。唐士程抬起眸子,目光冷淡。门房试探地开口:“我便回了他,说府上没有他说的女子。但若是他要报官——”
唐士程淡声道:“随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