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泵管路断了。”江宇从车尾处直起了身子,活动了一下因为一直蹲着而僵硬的腰:“我搞了个铜片垫着了,问题不大,等油送来了就能开回去了。”
他抹了抹满手的机油,坐到篝火边上,扔了几枚土豆烤着,柏光聘先前支了个简易支架,熬姜汤给周航。
姜汤表面咕噜咕噜冒着小泡泡,辛辣的味道在冷寂的夜里流窜。
“至少今天晚上天气挺好的,就是风有点大。”柏光聘从军用帐篷里出来,手里捏了个温度计,透着火光看了一下,看完也坐到火堆边:“小周烧得挺厉害的,我过会儿先找药让他吃了,你联系队里了吗?”
“联系了,扎西明天过来支援。”江宇找了个木棍挑火堆里的土豆。
“汪站长骂你了吗?”
“骂得狗血喷头。”江宇一听到汪站长这三个字就满脸苦涩:“老汪去县里开次会估计憋坏了,那叫个口吐芬芳,要不是我有个强大的心脏,怕不是直接自焚了。”
柏光聘听了直笑,江宇捡了个土豆扔柏光聘身上,土豆还很烫,柏光聘边笑边骂了句江宇。
天气晴朗,抬眼满目星星,可可西里的星星压得很低,江宇一边自己剥土豆,边抬头看了一会儿:“可惜了,周航来到现在晚上第一次放晴,没眼福了。”
“机会多着呢。”柏光聘说道,他还觉得烫,在手里反复翻滚这这枚土豆,忽然意识到江宇只烤了三只土豆,问道:“那两个人你打算怎么样?饿着?”
“先饿着,我看看能不能套点话出来。”江宇说道。
“那四个人估计没干多久呢,都是普通的扒皮的,多半啥也不知道,你干嘛一定要抓他们?”
“直觉。”江宇故作玄虚地眨眨眼睛,柏光聘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了,你的手。”柏光聘忽然想到了,指了指江宇的右手,:“帮你消个毒。”
“就被擦了一下,没什么大碍。”江宇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了一下,刚刚在水里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划拉了,血已经止了,刚刚胡乱包扎了一下,无奈单用左手不大方便。
江宇张开手,柏光聘淋了酒精在伤口上,江宇表情没变。
“疼吗?”柏光聘问道,手上力度轻了些:“一直牛啊驴啊处理伤口了,给人有点不习惯。”
江宇摇摇头,他别开了脸,转头看远处的山麓。
他低头时候看见柏光聘的手在颤抖,知道对方对于这种亲密接触的行为其实依旧是很抵触的。
“好了。”柏光聘手脚很快,不着痕迹地把伤口清理了一遍,取了块干净纱布替江宇包扎好:“要是你发炎了什么的,那真是麻烦了。”
“谢了。”江宇收回了手,心里不禁有些不自在。
柏光聘有挺严重的肢体接触障碍,尤其是和成年男子,他明确表示过,来可可西里这么艰苦的地方做保护站工作人员,不是因为什么伟大崇高的奉献精神,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可可西里的空旷另他感到心安。
他说自己是个无药可治的人。
柏光聘转身去把姜汤从上取了下来,拿了个碗倒了一半:“这碗给小周喝,剩下的我给那四个扒皮手,别好不容易抓了的人冻死在这儿。”
“他们冻不死的。”江宇说道,继续仰头看星星,淡淡说道:“简直比野牛还壮实。”
“都是人。”柏光聘纠正道。
周航还烧得有点迷糊,江宇先把手放在了周航的额头上,很烫。对方似乎被打扰了,有点艰难地撑开了眼睛。
“冷吗?”江宇问道,周航摇头,说了句没关系。
“白仔给你熬了姜汤,起来喝了。”江宇把周航的头抬了起来,碗塞到了周航嘴边。
周航眼角睁大了些,扭开了头:“我讨厌姜。。。。。。”
“行,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喜欢我。”周航声音太弱,江宇以为周航在念叨着讨厌自己,他托着周航的头不方便喂汤,干脆把周航半个身子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乖,喝完才有力气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