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闫漪梅还打了一次电话来。
当然她是让顾远辰提前确认过后再打来的,电话接通后还压着嗓子小心地问了句晏津在不在身边,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才松了口气。
她说,没来“骚扰”这段时间,家里变化确实很大。
要说她这个做母亲的偏心,她认;说她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也认。但要说她对这个儿子漠不关心,连孩子去死都能毫不在意,这怎么可能呢?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这段时间闫漪梅看了很多书籍,也想了很多过去的事,却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们夫妻两个算是大众眼中高知家庭,怎么教育孩子时却如此之失败?难道他们真的错了?
六十好几的人了,要承认自己这二十年三十年的失败,无异于是菜市门口午时斩首般的难以接受,但不管再怎么难接受,只有一点是确定不变的。
顾远辰的态度摆得明明白白,如果不是受够了厌烦了,四十岁的人了也不会突然要搬出去和媳妇单独住。
他们的偏爱和冷漠已经让他们失去了一个孩子,如果还要这样绊着老二,那么最后连珍爱的大儿子也要失去了。
闫漪梅痛定思痛,决定不再忍受丈夫的暴脾气与剥削,她母亲、也就是顾晏津外婆去世之前特意给这个女儿留了一处房产,虽然地方不大、也是老房子了,但一个人住已经足够。
顾晓钟自然不同意分居,都六十好几的人了还闹这出,他受不了独居另说,也让亲戚和邻居们看笑话。但闫漪梅的态度十分坚决,甚至连学校的工作都已经辞去了,俨然开始了自己平淡的养老生活。
彼时一个偌大的房子,就只剩下了顾晓钟一人。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被亲人爱人和手足抛弃、没有比这更大的打击了。
“现在他爸一个人住,脾气倒是好了很多,三天两头地打电话来,大概也是怕我们真不要他了吧。”闫漪梅感慨。
邵庭阳心中却没什么波动,闫漪梅能做出这样的举动,可见她并不是一个没有魄力没有手段的人,但顾晏津幼年时她没有干涉、顾晏津上大学时她没有干涉、顾晏津被指责搞同性恋让家人难堪时她也没有出面干涉,偏偏在事情闹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时才终于开始挥刀断尾,用这样一出换取两个儿子的怜爱同情和内心的好过。
可是一切都只是亡羊补牢、于事无补罢了。
邵庭阳没有回答,冷淡的反应让闫漪梅有些尴尬,赶紧转移了话题。
“我听他哥说,最近晏津状态好了很多,前两天还和他视频了?”她试探地问,“小邵,你看看能不能找个时间,我想和他通个电话。毕竟这么久了,要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邵庭阳沉默片刻,没有立刻回绝,“我问问吧。”
“哎、好,好。”
闫漪梅点点头,隐约听见电话里晏津在叫他,一时不敢出声,就这样恋恋不舍地听了几秒,直到听到嘟地一声,才意识到被挂断了。
“庭阳,庭阳?”顾晏津一路喊过来,问,“我有个小山羊手套放哪儿去了?就是咱们在苏黎世一家店里买的,是彩色毛线织的。”
邵庭阳收起电话,也找了一圈。
“你之前不是说给梁映和他老婆带的吗?正好买了一对,后面放你那个行李箱夹层里了。”他提醒,“你看看在不在里面?”
顾晏津从收纳间里把吃灰的行李箱拖出来,打开果然发现了一个精美的礼品袋,“真的在这儿。”
“我刚才还和纳迪亚说这个呢,她说她妹妹要过生日了,说想买一条好看的轻薄的围巾,我就想起当时咱们逛的时候那家店有不少丝巾来着。”
说着,他拆开袋子用手机拍了一张,airdorp给了楼下的纳迪亚。
邵庭阳在沙发沿坐下,看着他隔着一层天花板和楼下的纳迪亚聊天。
“不用那么麻烦。周末我去苏黎世一趟,给她带一条就是了。”
“你的归你的,她的归她的。”顾晏津一边打字一边说,“她说妹妹现在成年了,想买点有牌子的这样出去玩也不丢面……你到时候就看着买吧,回来我给你报销,昂。”
“你倒使唤我使唤得利索。”说着,邵庭阳弯下腰,示意,“我替你跑这一趟,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纳迪亚也是你雇的员工呀,你买点员工福利怎么了?”
顾晏津不解风情地锤了他一下,邵庭阳顺手握住他的手,挑了挑眉。
几秒过后,这个男人终于反应过来,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亲。
“Cestsympa,monc?ur。”(你真好,亲爱的)
这样一张脸附在他耳畔亲昵地笑着说“monc?ur”,好像空气都跟着声带震动,这要还能忍下去就真不是人了。
他一把抓过,狠狠亲了一阵,直到两张唇都变得丰满肿胀才分离。
“Derien,monchouchou。”
他用这一句回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