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贬低我、看不起我,我偏偏要过得好,比他们想象中好千倍万倍。我要感谢我哥他们,没有他们,怎么会有现在的我呢?我不想改,也不觉得这是病,谁规定的这是病?谁有这资格去判定一个人的精神是好是坏,一个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病的人去决定另一些人的生死,这难道不可笑吗?搞些有用没用的话疗、做检查,开一堆可能会上瘾的药物,然后就这样好一阵坏一阵地过,不发疯不激进便视之为正常?我不认,我凭什么认?”
这全是歪理。
邵庭阳深吸一口气,握住他的手。
“我没有要你改变,晏津,医生也没有要你改变。”他努力劝说,“我们只是希望你健康,你之后依旧可以做你自己,不需要和任何人妥协,我也不会让你对他们妥协。但你的病已经影响到生活了,还记得吗?你的恐慌症,还有降低的食欲,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最后一句刚说出口的时候他就后悔了,果然,顾晏津猛地收回了手,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我以前是什么样?”他问,“还是说你希望我是什么样?恐慌症并不是什么大毛病,就像你对海鲜过敏一样,就像有些人的荨麻疹或者是风湿病。我已经三十二了,身体机能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就像你也不会和二十一岁时候的你完全一样。”
“我知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邵庭阳解释,“只是我不想让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我想我们一起去面对,这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只是会让我一起变好……”
“变好?还是变得普通、随大流?”顾晏津摇摇头,语气急切恳求,“我不想变成那样,你不知道那些药有什么样的副作用,为什么你不能接受?接受我本来就是这样。”
“我没有不接受你,只是——”
邵庭阳只觉得他们的对话陷进了死胡同里,他深呼吸一口气,平稳心绪,告诉自己不要走进顾晏津的语言陷阱里,后续那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第一步。
“我同意你的观点,天才和疯子只是一墙之隔。”他这么说,“但我是个普通人,我不是天才,也没有那么大条的神经,我会担心你,会害怕将来你因为我的疏忽再受伤。就当是安抚我,陪我去看我心里的病,好不好?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不会强迫。”
顾晏津胸口起伏,过了一会儿说:“好吧。”
“但我想下个月开始恢复工作。”
他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不行。”邵庭阳断然拒绝,“今年不可以,最早也要明年……看你恢复的情况。”
超负荷上了这么久的班,不好好调养怎么能好?更何况休息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心就开始野了。
这段时间邵庭阳又要顾家庭、又要忙工作,经纪人和他爸妈已经帮忙分担了许多,但身体还是疲累,压力也大,难以想象顾晏津是怎么坚持下去的,真有人这么爱上班吗?
现在是有点精神就开始灿烂了,回头出去干点活又把自己搞得惨兮兮苦哈哈的,关键还什么都不说,邵庭阳只要想到那个画面,就受不了。
两人观念不和,他不同意,顾晏津也接受不了。
“为什么非要等到明年?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十二点睡八点起,每天打点八段锦,一日三餐也很准时,你说什么我做什么,这还不够吗?”他据理力争,“你要是不放心,进组之后我们照常打视频让你检查,这总可以了吧?”
“这总可以了?”
邵庭阳咬字重复。
“不然呢?”
这语气听得人气不打一处来。
“顾晏津,你能不能想想清楚,这到底是为了谁啊?”他忍不住说,“就你那个熬法,是真觉得自己是铁人、天不怕地不怕了?哦,现在又不是拉着我哭个半死的时候了?上回吵这事还没过去几天呢,又故态复萌了?我说你这记性可真够差的。”
话音落下,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前几天就因为这事吵过一架,当时是不想计较那么多,再加上正经事还没办,就这样轻轻揭过去了。谁能想到这人不记吃也不记打,纯纯一个犟种。
邵庭阳要气晕了。
他这段时间忙里忙外,在内不仅要照顾顾晏津的饮食起居、还要观察他的心情起伏;在外不仅要忙自己的工作,还要兼处理顾晏津工作室的事务,邵庭兰这段时间得流感,家里不是什么大事都不会来麻烦他,就是知道他最近辛苦。
结果呢?顾晏津一点都不体谅他,天天和他叫板。
“随你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冷邦邦地落下这句话,起身走了。
他刚站起来时,顾晏津还没什么反应,等听到脚步声往外走了十几步了,才猛地转过去。
“喂!”
邵庭阳已经快走到楼梯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