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箴站在原始裂隙的边缘上,脚下是不尽沸腾的量子泡沫,头顶是已经碎裂的时空穹顶。
他就静静的站在下面,他的手中还紧紧攥着一块青铜怀表——表盘虽然已经停止了转动,但裂纹中却会渗出暗红色的光,像是某种凝固的血液。
周幕静静站在他的身旁,残破不堪的机械羽翼垂落下来,七百二十片光羽只剩下最后的十二片,看起来狼狈不堪。
"你,准备好了吗?"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怕惊动裂隙中的什么东西一样。
林箴没有立刻回答他,他蹲下身,将手中的那块怀表放到地上,然后猛地一拳一拳的砸向地面的那块青铜怀表。
咔嚓。
表壳碎裂了,内部的齿轮悬浮而起,在无尽的虚空中重组为一根时光织针——针尖闪烁着莫比乌斯环的光纹。
周幕深吸了一口气,他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林箴,展开他那最后的羽翼。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林箴将织针直直刺入自己的太阳穴,刹那间,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苍白的脸颊蜿蜒而下,剧烈的疼痛蔓延至他的全身,感觉自己的脑壳就像炸开一般。
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记忆如胶片般被人给抽离了出来——
五岁时,母亲将婴儿时期的周幕亲手放入培养舱的那冰冷双手和自己想要去拼命阻止的面孔相互重合。
十五岁那年,第一次按下销毁按钮的颤抖指尖。
二十五岁时,战场上那故意打偏的子弹轨迹。
每一段记忆都化作光丝,缠绕在织针上,让他感到无法呼吸。
周幕的羽翼同时分解,金属羽毛熔化成无数的银线,与记忆中的光丝交织在一起。
裂隙开始震动,像是某种巨兽在挣扎着。
林箴的双手此时已经透明化,但他的手仍紧握着织针,在裂隙边缘穿刺、勾连。
每一针下去,都有新的画面被缝合——
安静的下水道口,五岁的周幕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回地面,身后是陈如月那张阴狠可怕的脸。
冰冷的实验室里,销毁程序在启动前自动终止,林箴站在控制台前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喘着粗气。
尸横遍野的战场上,那颗子弹永远悬停在距离周幕心脏前三厘米处的位置,而林箴一直站在他面前举着手枪,枪口微偏。
但每修复一个时空节点,林箴的身体就会模糊一分,渐渐地林箴的身形越来越模糊,几乎就快要看不清楚了。
周幕的羽翼几乎完全消失,他的身体开始不断缩小,皮肤变得柔软,脸上出现了不曾有过的婴儿肥,机械骨骼也退回婴儿的软骨。
当最后一道裂痕即将闭合时,周慕白突然现身了,虽然表面上看出来和之前别无二致,但他的身体已经开始量子化,手里握着那把再熟悉不过的铜钥匙。
"这回…终于轮到我了。"他轻笑一声,将钥匙果断插入了裂隙中心。
铜钥匙瞬间熔解,化作液态金属填充到最后的缝隙,一瞬间一切都开始变了。
周慕白的身体随之固化,最终他成为了一尊威严的青铜雕像,他的双手还维持着当时按压钥匙的姿势,永远被封印在了裂隙之中。
当最后一缕光丝即将耗尽的时候——
林箴跪倒在地,他的瞳孔涣散,失去了以往本该有的神韵,他静静的盯着周慕白固化的方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一滴眼泪随之划过他的脸颊。
所有的实验记忆都已消失,他只记得自己叫"林箴",是一个叫作“林箴”的青年,一个…在刑警队当过痕检员的“林箴”,但他不记得自己的妹妹,不记得他所经历的一切,更不记得为什么会站在这里,站在这里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的脚边躺着一个长相十分可爱的男婴,脸上肉嘟嘟的,正安静地熟睡着,让人有些忍不住想要去捏一把,只是在他的脖颈处有一道淡淡的闪着荧光蓝的条形码印记,那个条形码印记神秘而又诡异。
远处的青铜雕像微微发出一道光,钥匙形状的裂痕中隐约传来了周慕白最后的回声:
"这次。。。。。。别再弄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