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十五章 血色锚点（第1页）

地下室的空气里漂浮着培养液的腥甜。

林箴的指尖擦过最近一个培养舱的玻璃，擦出一片模糊的透明。舱体内，穿着白色西装的周言悬浮在淡绿色的液体当中，脖颈处的条形码闪着幽蓝的荧光。

这不是他见到的第一个。

沿着锈蚀的金属走廊走来，两侧排列着数十个相同的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沉睡着不同形态的周言——有的是全身机械化，有的背后伸展着昆虫般的透明薄翼，最深处的那个舱体里的甚至长着和陈月如一模一样的机械右臂。

＂小林啊。＂

铜钥匙碰撞的清脆声响从齿轮墙后传来。周慕白佝偻着背走出来，手里提着的钥匙串正在自行旋转，每把钥匙的齿槽都泛着诡异的红光。

＂你妹妹是第48次人格分裂的失败品。＂他咳嗽着，用钥匙尖端敲了敲最近的培养舱。玻璃表面立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流，最上方标着【迭代48号：情感模块崩溃】。

林箴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周慕白手中的主钥匙突然飞起，悬浮在空中旋转——那形状与钟良怀表内部的齿轮完全吻合，连缺齿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你根本就不是幸存者。＂林箴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另一个培养舱。冰凉的触感透过衬衫传来，舱体里的周言突然睁开了眼睛。

＂我是观测者留下的保险栓。＂周慕白的眼白开始泛黄，瞳孔收缩成两道竖线，＂就像钟良是记录者一样，我是。。。。。。＂

培养舱矩阵中央突然爆开一团电光。最大的那个舱体缓缓升起，周言的本体从裂开的玻璃中走出。

他身上的西装下摆滴落着培养液，背后十二道机械羽翼次第展开，每一片金属羽毛都刻着微型条形码。

＂哥哥，要看看真正的实验记录吗？＂周言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杂音。他抬手，羽翼间射出无数光点，在空中拼合成全息投影。

画面里，五岁的林箴站在下水道口。他穿着那件印有太空船图案的T恤，右手紧紧攥着妹妹的蝴蝶发卡。小小的林筱在哭喊，而他。。。。。。

＂不！不！＂林箴捂住自己的耳朵，但画面里的童声依然清晰传来：＂这样妈妈就会只爱我一个了！＂

全息影像的右下角，时间戳清晰显示：2023111715：23：48。

三天前。

＂时间锚点早就已经紊乱了。＂周慕白转动钥匙串，齿轮墙上的零件开始重组，＂你每逃避一次记忆，时空就多一道裂痕。＂

金属撕裂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通风管道爆开，李正阳的机械躯体如同液体般流淌而下。他的警服在坠落过程中撕裂，露出里面水银般的金属骨骼。

＂认知重构程序启动。＂十二个完全相同的电子音同时响起。李正阳的身体像被无形刀刃切开般分裂，每个复制体手中都举着明晃晃的手术刀——刀柄上全都刻着＂林箴＂的名字。

周慕白枯瘦的手指插入齿轮墙的某个凹槽：＂要终止实验？得先承认你才是最初的裂隙。＂

实验体49号不知何时站在了培养舱矩阵的中央。她的防火面罩＂咔嗒＂一声脱落，露出下面融合了林母与陈月如特征的面容——左眼是母亲温柔的褐色，右眼却是陈月如的机械红瞳。

＂双生体互杀是唯一解法。＂她将一枚银色戒指按进林箴心口。在金属灼穿皮肉的焦臭味中，林箴看到戒指内侧＂周幕＂的字样正在融化，像活物般钻进他的血管。

剧痛中闪过记忆碎片：图画本上歪歪扭扭的＂M＂，五岁生日时母亲实验室里的空培养舱，还有。。。。。。他自己在镜中的倒影突然咧嘴一笑的画面。

＂现在明白了？＂周言的机械羽翼突然解体，化作无数血色锁链缠住林默的四肢，＂你才是那个需要被修正的变量。＂

锁链猛地收紧，将林箴拽向地面突然出现的黑洞。下坠的瞬间，他看到周慕白举起一个铜壶，壶嘴喷出的不是水，而是数以万计的微型齿轮。这些金属齿牙在空中组成一句话：

【所有时空裂缝都是你的。。。。。。】

新的时空漩涡在字迹未完成时就骤然出现。林箴最后看到的，是周言站在培养舱矩阵中央，十二道羽翼重新组装完成，而他嘴唇开合的说着什么。

怀表在口袋里疯狂震动，烫穿了布料坠向深渊。林箴伸手去抓，却在表盘反光里看见——

警局里，李正阳正在给另一个＂林箴＂倒茶。茶杯底部，＂2007科研所特供＂的字样闪着血色的光。

黑暗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