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十六::“···仅剩二十六人。东宫事变时,暗阁六十七人中有十四人领命在外,二十四人在东宫中,随太子,太子妃突围,并无生还。明首领与暗九保卫太孙殿下撤退,另有七人掩护,仅二人存活。身在宫里六人,活四人,其余京城附近散落二十人,死十三人,另有明首领发现叛徒一名,已被明首领生擒。”
暗阁是先帝留给太子的底牌,这是大秦王朝自开过来,开国皇帝一手创立的机构,代代由皇帝传给他指认的下一代继承人。暗阁侍卫培养不易,皆有所长,那日宫变,太子将暗阁令牌交予月祺然,并命暗阁首领明朝晨带他出宫,轻功与隐匿身法最好的暗九配合。
暗阁只认令牌,令牌的归属,其中意义不言而喻。献王登基,终是名不正言不顺。
此番暗阁死伤惨重,但好歹留下来的人,都是忠心有用之人。
月祺然:“王家呢?”
暗十六哑然:“···京城王氏教唆谋逆,已于十日前审判,十六岁以上男子皆斩首,王氏媳妇们都一尺白绫吊死于刑部大牢。为显新帝恩德,王氏十六岁以下男子发配胡庆府,十六岁以下女子发配教坊司。另,江南王氏嫡系子弟都递了辞呈,脱去官身,新帝允了。”
月祺然闭了闭眼:“嘉王,承恩伯如何?”
暗十六:“嘉王殿下于宫变是被冲撞了,又因先帝薨了,心痛难忍。新帝仁孝,赐嘉王峦山别院,让嘉王安心疗养。承恩伯识人不清,与逆贼王氏交往过密,念在承恩伯年事已高,赐颐养天年,但承恩伯一脉,不论嫡庶,三代不得为官。远在海安州戍守的望海侯,也辞了官位回京了。”
月祺然已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他这段时间浑浑噩噩,无时不感觉自己像溺水之人,海里的怨灵推着他,不让他停下挥舞的双手,只能在湿冷的海水中,睁大着眼,被海浪一下一下击在脸上,苦涩的海水吞进嘴里,在看不到的岸的海水中挣扎。
此时,那些海里的怨灵,隐约的哭泣,不甘与怨恨,仿佛更沉重了。拽着他直往海里沉。
他要什么做。才能带着他背上的无数的灵魂,重返京城,让他们入土为安?
月祺然不知道。他才皇家书院学的为臣之道,为子之道,太子太子妃传授给他的为君之道,在他的脑中流淌,却丝毫不能解决他的困境。
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拥有。
秦——景——同。
眼看月祺然愈来愈出神,面色阴沉,灰衣男人忍不住出声:“殿下,您还有暗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月祺然没有回应,也无法回应。被囚禁的皇叔,隐匿下去的江南王家,承安伯家,还有他流放的表兄弟,为奴婢的表姐妹,都在等着他,他有多少时间呢?
月祺然:“你下去吧。若无事,不必现身。除了你,还有谁守在这里?”
暗十六:“另有暗二十三,与属下一同负责您的安全。”
月祺然:“太孙已死了,不必再唤我殿下。”
暗十六:“是,主人。”
饶是月祺然,都被暗十六噎了一下:“···叫我公子即可。”
暗十六:“是!公子!只是···”暗十六吞吞吐吐:“明首领的妹妹···要不要属下出手?”
月祺然沉默半响:“不了。”
他和她皆处于淤泥之中,他想看看,若无外人帮助,她是否能从这泥潭中,爬出来。
暗十六从小就守在太孙身边,还算太孙半个武艺师父,和太孙关系更是亲近些。因此,暗十六大胆道:“何苦让明首领的妹妹这么辛苦,要属下说,直接砍死这两人走了便可。”
月祺然忍了又忍,扶额:“她既没武艺,又无背景,若是杀人,没出了城便被捕了。你放心,我还承受的住。你不必如此。下去吧。”
这次暗十六没再违命,两个纵跳,隐匿了下来。
他跳到院后的大树上,树枝上正坐了个打瞌睡的男子,这是暗二十七。
暗二十七用手肘捅了捅暗十六的胸口,满脸疑惑:“你今日怎得话这么多?”
暗十六叹了口气,眉头紧锁望着仍端坐着发呆的月祺然:“太孙殿下经此打击,若再不舒缓心情,我怕他承受不住。”
闻言,暗二十七也敛了神色,严肃起来:“是啊,这狗献王···”
暗十六:“先让公子缓缓吧,这血海深仇···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