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十二回 嚈哒大族王毁佛 波罗奢森林遇盗（第3页）

幼日王于是命令将大族王带到母亲宫中。

幼日王母亲一见面，就以很亲切的口吻说：“哎呀，大族王，不要感到羞耻啊！世事无常，荣辱交替，我就像你的母亲，你就像我的儿子。你应该去掉蒙面的衣服，我们当面谈一谈。”

大族王说：“我从前是敌国之君，今天成为俘虏，毁坏先王的基业，宗祀灭绝，上有愧祖先英灵，下有负黎民百姓，实在无脸见人。俯仰天地之间，不能以身殉国，所以用衣蒙面。”

幼日王母亲说：“国家兴衰存亡各有运数，以心齐物，就会忘记是非得失。以物齐心，就会产生贵贱荣辱。请你相信因果业报随时运而变化。去掉蒙面的衣服，或许可以保全性命。”

大族王答谢道：“不才无能，承继先王基业，刑罚政事丧失正道，致使国破家亡。承蒙您活命之恩，感谢厚重的恩德。”于是去掉蒙着的衣服，露出脸来。

幼日王母亲说：“你当珍惜自己，我会让你性命无恙。”

随后她告诉幼日王说：“祖先法典中有训示，要宽恕他人罪过，爱惜众生性命，如今大族王积累罪恶虽然长久，他的福分仍未丧失尽，如果杀了这个人，十二年内，国内的人会面带菜色。不过他虽然有中兴的气象，终究不是大国君主，可以让他在北方拥有一小块国土。”

听了母亲的话，幼日王敕免了亡国之君，并把小女儿许配给他，以特殊的礼仪相待。收集大族王的残余兵力，进一步加强守卫，让他离开了海岛。

僧人讲完，师徒唏嘘不已，既为大族王从君主到俘囚的命运转换，也为僧徒命运的转折而悲伤。

这寺院破败不堪，玄奘只好带着徒弟找到一个外道寺住下来。这外道寺在城西门外，规模比佛寺大，有二十多个修行人。

因信仰不同，师徒与外道僧侣并无什么交流，早早地歇息。

能清听了幼日王敕免大族王，大族王离开了海岛，很想知道他后来怎么样。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偷偷地叫能净：“猪弟。”

能净也没睡着，压低嗓音回答：“猴哥，什么事？”

能清将自己的疑惑轻言细语地告诉能净，问他想不想再去找那个僧人。能净说“好。”

两人蹑手蹑脚地起身，正准备出门，能自在旁问：“二位师兄不带上师弟么？”

能清、能净对视一眼，压低声音说：“起来，快点。”

三人悄悄地离开寄宿地，弯来拐去地来到旧佛寺，那佛寺陈旧不堪，僧人寡少。

一间房还亮着灯，能清用手点破窗户纸，只见那位病恹恹的僧人还在打坐。能自在门上轻叩一下，僧人问：“谁呀？”

能自低声答道：“师父，我们是白天过来的东土大唐和尚。”

里面的声音：“晚上你们又来做什么？”

能清说：“我们想请师父再讲讲后来大族王的事。”

僧人收住禅定，下来开门，能清、能净、能自进屋。昏暗的灯下，除了一张床、一张桌、一条凳，别无他物。能净道：“师父果然清苦。”

僧人打个合十，问：“各位长老，夜来因何非得到贫僧处？”

能清还个礼，说：“白天听师父讲了大族王做俘虏，后来又被幼日王免死。他们以后的命运是什么，我们不知道。听我师父讲，明天我们将到别的地方去，恐怕以后没机会听师父讲大族王的事，所以我们师兄弟冒昧趁夜拜访，还请师父看在我们的诚心上，给我们讲一讲。”

僧人说：“你们不知，这个大族王对佛教的仇视真是深入骨髓。”

大族王的弟弟回国自立为王，大族王丢掉王位，逃窜到山野中躲藏，向北投奔迦湿弥罗国。

迦湿弥罗国以厚礼相待。怜悯他失去国家，拨土地给他，封赐给城邑。

孰料大族王生性残暴，反复无义。过了一些年，大族王率领封地中的人，采用欺骗的手法杀死迦湿弥罗王，自己登上王位。

能自说：“这个人实在有点坏，怎么能恩将仇报啊。”僧人说：“坏事还在后头。”

大族王乘战胜迦湿弥罗的的威风，向西征讨健驮逻国，埋伏士兵武器，杀死健驮罗王，该国的宗室大臣，都被诛杀光了。

然后洗劫大量寺庙，毁坏佛塔，有一千六百所寺院被毁，健驮罗地区延续500年的佛教文化几乎被彻底摧毁。

能清、能净听到这里，愤怒之情在昏暗中都能感受到。

僧人继续说：这次杀死的人之外，余下的有九亿人，这王都想诛杀，不留下活口。

当时辅佐他的臣属进谏说：“大王威慑强大的敌人，军队未交锋，就诛杀了首恶之人，而黎民百姓有什么罪过呢？我们愿意自己微薄的生命，代替他们受死。”

大族王说：“你们相信佛法，重视冥间之福，想要成就佛果，多方宣扬佛陀本生故事，是想把我的罪恶传到未来之世吗？你们各归原位，不要再多嘴。”

然后大开杀戒。上等家族的人在信度河畔杀死，中等家族的人沉入信度河中，下等家族的人分赐给士兵。

在健驮罗干完这些灭家亡国的坏事后，大族王带着掠夺来的财富，凯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