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十二回 嚈哒大族王毁佛 波罗奢森林遇盗（第2页）

玄奘忽然想起，磔迦国是慧性法师的故乡。

回想起自小王舍城与慧性法师相识，到迦毕试国与法师洒泪相别，两位佛学高僧惺惺相惜，从此渺无音讯，牵挂只能藏在心中，不禁涌出思念之情。

都城方圆二十多里。进城后，能自首先发现，城里少见佛寺，与居民交谈，这些居民很少相信佛教，多敬奉天神。问佛寺和天祠，都说，寺院很少，全国才十多所，天祠有几百座。

玄奘吩咐能清、能净，前去找个寺院问问是怎么回事。

东拐西绕，好不容易找到有所寺院。一个僧人看上去病恹恹的样子，能净走过去，叫声“师兄。”

僧人抬眼望见能清、能净，现出惊讶神态，能净说：“我们是东土大唐来的僧人。”这时，能自伴着玄奘走进来，能净对僧人道：“这是我师父，他想问你点事。”

玄奘走近他，那僧人看玄奘器宇轩昂，连忙打起精神，恭敬地施礼道：“长老。”

玄奘还礼，客气地问道：“请问师父，磔迦国的寺院怎么这么萧条？僧人都到哪里去了？”

玄奘这一问，那僧人即时眼泪汪汪，半晌方说：“几百年前，有个称为摩醯逻矩罗的国王，从北面南下侵入磔迦国地区，建立了王朝，统治印度各国。”

他这一说，玄奘回忆起史书上的记载。

原来两百多年前（公元4世纪）嚈哒人兴起。嚈哒人，西方人称为白匈奴。嚈哒人是塞种人和大月氏人的后裔，他们起源于阿尔泰山，5世纪20年代占据吐火罗地区，然后南下进入印度，70年代灭掉健陀罗地区的贵霜残余势力，以此为基地，于6世纪初再次大举入侵印度，一度推进到摩揭陀。

玄奘对僧人说：“这个摩醯逻矩罗王，我们大唐称他为大族王。他是百年前嚈哒人在印度的统治者。他的都城好像不在这里。”

僧人说：“现在这个都城是新城，摩醯逻矩罗王的都城在奢羯罗。离这里还有十四五里地。”

摩醯逻矩罗王即位后，表现出非凡的才干智慧，性格勇猛刚烈，征服了邻境各国。

征战之余，摩醯逻矩罗王想研习佛法，下令僧众推荐一位才德出众的人为他讲法。

然而所有僧徒都不敢应命。有人没有欲望，不想出人头地。另一些博学高才者，又惧怕国王威严。这时王府中一位旧仆人，出家已久，言论清纯雅致，谈吐周洽敏捷，众人一起推举他，让他去陪国王谈论。

国王说：“我崇敬佛法，远访有名的僧人，你们竟然推荐这个老奴，前来与我谈论。我听人说，僧人中贤明之士比比皆是，但从今日之事看来，僧人还有什么值得尊敬的呢？”

于是传令五印度国，从今以后都要毁灭佛法，放逐僧徒，不准再有残留。所以磔迦国现在信佛法者少，崇敬外道天神的多。

玄奘接过话题，说：“这事我国史书有记载。《洛阳伽蓝记》说是在魏孝文帝正光元年（520年）使臣宋元曾见过这个王。这王洗劫大量寺院，彻底摧毁了延续500年的佛教文化。”

僧人眼中露出悲戚之色。能清怜悯他，上前扶着他的肩。说道：“这都是百多年前的事了，不过现在磔迦国还有佛寺、佛塔，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僧人眼睛又亮了，他说：“多亏出了婆罗阿迭多王。”

玄奘说：“婆罗阿迭多王是摩揭陀国的国王，大唐的译名叫幼日王。幼日王尊崇佛法，爱护百姓，抚育民众。”

僧人接过话来：“早先，婆罗阿迭多王慑于大族王的威势，向他纳贡。后来，大族王滥施刑罚，政治暴虐，幼日王就自守疆界，不向他纳贡称臣。”

能净说：“大族王肯定会征讨他。”

僧人接着说，这时大族王召集军队，将要征讨幼日王。幼日王得知消息后，告诉臣属说：“现在听说敌寇将要到来，我不忍心两军交战，生灵涂炭。希望百官民众赦免我的罪过，留我一条命，让我躲藏到草泽荒野之中。”

然后出宫，托身于山野。国内百姓因为感其恩德，追随者有几万人，一起逃避到海上，栖身于海岛。

大族王气急败坏，把国家交给自己的弟弟代为管理，亲自率军渡海去讨伐追剿幼日王。

幼日王凭险据守，以海岛防御优势，以轻骑兵示弱诱敌，伏兵于后。大族王不知是计，莽撞地冲过去。

战鼓一响，奇兵四面出动，大族王孤军深入，被包围活捉，反绑着双手，押到幼日王前。

能净插话道：“骄兵必败，大族王自以为是。幼日王懂兵法，只是不知活捉了大族王怎么处置他？”

“且听贫僧慢慢地说与各位师父听。”僧人接着讲。

大族王百战百胜，现在成为俘虏，感到受到莫大耻辱，非常惭愧。被押过来见幼日王时，以衣服蒙住自己的面孔。

幼日王坐在狮子床上，周围百官护卫，他以战胜者的姿态，命令侍臣告诉大族王：“你把衣服去掉，露出脸来，我有话对你讲。”

大族王回答说：“君臣地位已经改变，如今已是仇敌相见，既非友好往来，何必露面谈话？”

幼日王再三告示，大族王拒不从命。

幼日王于是列举他的罪状，说：“佛教三宝福田，生灵所依，你却放纵恶人，毁弃胜业，上天不保佑你，为我所擒。恶无可敕，应处以死刑。”

幼日王的母亲见闻广博，记忆力强，善观面相。她听说要杀大族王，马上告诉幼日王说：“我曾听说大族王相貌奇特，足智多谋，倒想见一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