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我们进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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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殿中充斥着一股浓厚的药味,穿着厚甲的侍卫将宣德殿重重把守,但孟云禾一家子却?一路畅行?无阻。
他?们进去时,瞧见太子此时正陪伴在李昭身边,皇帝面如金纸,嘴唇苍白,看见他?们进来,强撑着坐了起来,司鹤霄忙上前去将李昭扶起来。
“凌云,云禾,你们来了。”
李昭的目光越过他?们,看向站在最后的司语舟。
“舟哥儿。。。”
“陛下,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的真名是什么?了。”
司语舟表现?得极其镇定。
“你叫李其溯,字语舟,你的名字和表字,都是朕当初为你取的。”李昭缓缓说?,“泛水游舟,不语风流,最终却?还是要溯流而上,担此重任。你过来,让朕瞧瞧你。”
司语舟走上前去,任李昭握住了他?的手。
“这些年朕将你的身份掩藏的极好?,没?有任何?人知晓你是朕的孩子。”李昭轻轻闭上眼睛,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痛苦往事,“因为朕曾答应过你娘,说?要叫你做一个世间的平凡孩童,快乐无忧。她说?反正我日后还会有很多后妃,还会有很多孩子,便放过你吧,可是最终,朕却?还是终究要对?她食言了,到了下面,朕不知该以何?脸面面对?她啊。”
司语舟没?有说?话,前太子李其源却?满脸惭色地开了口:“父皇,对?不起,都是王家的过错。。。”
“源儿,朕憎恨王家,却?从未怪责过你。”李昭温和笑着,“朕知晓你从小到大遭受过些什么?,太后和皇后为了自己的欲望,叫你命不由己,你虽是太子,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其实她们两个心里扭曲,对?你非打即骂,叫你感受不到一丁点来自家人的慈怜。。。但朕又有什么?资格说?她们呢,朕也是一样?,明知你不想登上帝位,却?还是装作不知,就这么?想要将这重担丢给你。”
“不,您永远是孩儿的父皇。”李其源扑到李昭身上痛哭,“从小到大,只有在您这儿,孩儿才能得到一丝怜爱,明明您自己也处境艰难,却?还是尽力维护着孩儿。父皇!孩儿不想做皇帝,并非因为自私,也不纯是为了报复王家。而是孩儿知晓,我并没?有那个能力,若孩儿登基,王家便如这朝堂之上的蛀虫,百死不僵。我知晓父皇为了如今的大盛付出了一切,掏空了身子,我不能辜负了父皇的心血,叫大盛在我手中衰落下去。”
“罢了,总归是朕强迫你的。”李昭轻轻闭了一下眼睛,“其实朕有愧于你,更有愧于舟哥儿,可如今却?是要将这飘摇江山交到舟哥儿手上了。若是他?平庸无能也就罢了,可傅舞璎告诉朕,舟哥儿才能出众,精通谋略,生性淳善,正是。。。天生帝王之命。”
这个“天生帝王之命”一出,周围鸦雀无声,连李其源都不敢再抽泣了,只觉得这几?个字极其沉重。
李昭拉过李其源的手,又拉过司语舟的手:“源儿,日后溯儿登基,你要尽力辅佐于他?。朕已?留下遗旨,说?朕与你有一场父子的缘分,封你为宁王,朕知你素来喜爱武学,但你母后却?从来不肯叫你摆弄这些,只一心想叫你学习帝王权术,如今你也才十七岁,日后,你可实现?你的抱负了。”
“父皇。。。”李其源流下泪来,“父皇,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儿臣舍不得你。。。你走了之后,再也没?人心疼儿子了。”
“别哭。”李昭虚弱地抬起手,“凌云,云禾,我有事相托你们。”
“昭哥,你我之间,自是不必多说?。”司鹤霄心里难受,但还是努力挤出笑容,“你直说?便是。”
“我已?经将你封为摄政王,日后,你在背后辅佐舟哥儿,与他?一同做决策。。。”
“昭哥,这如何?使得!”司鹤霄忙出声拒绝,“你不用如此,我也一样?会。。。”
“因为我信你。”李昭虚弱地打断司鹤霄,拉住司鹤霄的衣袖,“凌云,我时间不多了,你叫我说?完。你还记得儿时,我住在你家中,有一日咱俩因做错事情被国公爷打了一顿,你我心中不服,便坐在房顶饮酒戏言,说?若有一日你我权力在握,定要平分天下。”
司鹤霄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意:“我自然?记得,后来因为偷喝酒,你我又被老头子揍了一顿,那只是儿时戏言罢了。。。”
“但我从未有一日忘过。”李昭笑着说?,“当初我登基,若不是有你,有国公爷,有桂银,我根本活不到现?在,我从来都愿意与你共享这天下。当初你化名参加科考,我为了锉你锐气,故意只点了你探花,其实我也有私心,自古以来皆有传言,说?这探花郎是最俊俏最风流的,我身子病弱,亦是走不出这皇城,但我想看着我的少年,我的弟弟,他?意气风发地骑在高?头大马上,成为流芳千古的佳话。”
“昭哥,你真是糊涂了。”司鹤霄又哭又笑,“当着你弟妹的面,说?什么?风流。”
“弟妹。”李昭又虚弱地看向孟云禾。
孟云禾走上前去:“昭哥。。。”
“我很庆幸,凌云娶了你,溯儿有了你这个母亲。早年我帝位没?坐稳,又必须要凌云为我在外奔波谋划,因此我们两个大男人只知道一昧地保护溯儿,将他?圈禁在国公府,若不是你及时出现?。。。”李昭眼含热泪,“我知道,傅舞璎只教了他?文治武功,权势谋略,是你教会他?如何?过好?这一生,教他?睁眼看这世间。”
“昭哥,你不必感激我。”孟云禾揽住司语舟的肩膀,“舟哥儿也给予了我很多,日后,我也不会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