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面色有些涨红:“这些珍珠,真的不是送我的?”
那她方才几次拒绝……还真是有些自作多情了。
“是。”季松咳一声压下笑意:“我想请你帮忙打副头面。”
“我四岁没了母亲,跟在大嫂身边长大。嘴上喊着嫂子,心里把她当母亲看待。后来到了辽东,每年都要给她送些礼物回去。”
“大嫂是侯府世子妃,是有品级的诰命,平常少不了交际,总要有些能拿得出手的衣裳首饰。”
“我是个糙人,不懂得其中的门道。不是没给嫂子打过首饰,用料也扎实,可嫂子见了就哭笑不得,不住地骂我糟蹋东西。”
“一开始,我还觉得嫂子是心疼我花钱,不曾想首饰头天送过去,第二天就又回到了首饰铺子里,珠宝卸了、金银融了,我才知道,嫂子是真的看不上眼。”
说着季松笑着摇头,似乎颇有些尴尬:“不过,此番见你寻了珍珠,又听说你与荣宝轩的东家有些交情,我便动了心思——”
“你将这些珍珠带回去,帮嫂子打一副漂亮的头面,所用物料只管记在宁远侯府的账上,不会用你的体己钱。”
“姑娘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自然要给些报酬。可惜辽东苦寒,没什么好东西,只有几颗珍珠,还望姑娘笑纳。”
说到最后,季松拖长了声音,还颇为夸张地弯腰作揖。
“五公子言重了,快快请起。”
沈禾被季松这副样子逗笑了,合上盒子收好:“那我就厚颜无耻地收下啦。”
说来沈禾此番辽东之行,一大目的就是找些漂亮的珍珠。前几天将珍珠送给了季松,她没了要用的珍珠,一时间还真有些头疼。
她要珍珠有用,此番,即便明白季松别有他意,也不得不如他所愿地收下。
垂眼望着脚边的袋子,沈禾简直想骂一声暴殄天物——
隔着绸袋,依稀可以窥见珍珠的形状与大小。那珠子个个浑圆硕大,一眼可见是珍品。
就这么挤在袋子里放在地上……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
沈禾无奈叹气:“打头面用不了这么多珍珠。等下我留下需要的部分,剩下的,五公子还是拿回去好了。”
“确实用不了这么多珍珠,”季松悠哉游哉地接过话茬:“不过嘛,路上也好、打头面时也好,总是少不了损耗。”
“倘若不事先留出损耗的部分,到时候东西不够用了,误了正事,那就不好了。”
“这些珍珠你只管拿去用,倘若有多余的,你自己留着就是。”
季松一早知道沈禾不会收下珍珠。与其因为几颗珍珠闹得不欢而散,倒不如借着给大嫂打头面的名义送给她。
一来沈禾喜欢珍珠,这样她既得到了礼物,又不会觉得自尊受损;二来嘛,大嫂得了头面自然开心,以后她嫁过来了,于两人关系也大有裨益。
沈禾不清楚季松的弯弯绕绕,但知道他铁了心要送她珍珠,由不得她拒绝。
又想起以往父母送给她几颗红蓝宝石的坯料,说是攒着,等她大了打首饰用,一时间下定了主意:收下珍珠,自己拨出宝石给季松嫂子打头面,决不占他的便宜。
如是想着,沈禾轻轻点头,又望着他面孔轻声道谢:“此番……多谢五公子斡旋。”
沈禾没说缘由,季松却清楚她意思——
他把他爹的库房翻了个遍,备下厚厚一份回礼。认真算起价钱来,比从他们父女身上得到的钱货还要多。
花了钱,自然要看到效果。
季松眸中精光闪烁,苦笑着叹息起来:“倘若我说,我们父子绝非贪好财货之人,假扮匪徒抢劫……有许多不得以的苦衷,你会认为我在撒谎么?”
沈禾面上浮现几分愣怔,季松转眼望见庭院一角的两只官帽椅,不由分说地走过去落座,又朝着沈禾抬头示意:“临走前,和我说说话,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