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斯睁开了眼睛,寒风在耳边呼啸。他一个人站在船头,对着夜幕下黑色的北冰洋,看着一排又一排的海浪轻轻地拍在船身上,北大西洋暖流让这里的港口在冬季也不会封冻,并为这里的渔民带来数不尽的渔获。他还记得在卡塞尔学院上学的时候讲过北大西洋暖流和摩尔曼斯克港的地理关系,还在守夜人讨论区刷到过“你是北大西洋暖流,我是摩尔曼斯克港。因为你的到来,我的世界成了不冻港。”,听说是哪个学生在向女生告白时引用的句子。但是绝大多数人都只是听过这一段地理情话,而没能真正的来到过这个浪漫的港口,而他来到了这个浪漫的港口,却没有人可说一句浪漫的情话。他在学院中是一只独行的猛虎,所有人都敬他畏他,但只有少量的女生喜欢他,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某个女生,唯一让他有过一丝奇妙的感觉的人是夏弥,或者说耶梦加得,但是那并不是喜欢,而是一种难以解释的亲近,也许是因为耶梦加得一直都在他的身边出现?他不知道,那是一段他不愿回想的记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手中的刀刺入了那个女孩的身体,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悲伤和决然在他的心里同时涌现,可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想他还是会那么做。他是屠龙者,而她是龙王,就算他们曾经是朋友,站在战场上的那一刻,就决定了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但是有些记忆却是模糊的,有些难以记清,比如他在和耶梦加得决斗的时候心里的想法,比如耶梦加得最后是怎样被他刺中,他似乎忘记了些什么,这让他罕见的有些迷茫。如果在那个路明非所认知的世界中,是不是自己根本不存在,而那个叫楚子航的人杀死了龙王耶梦加得?那他是怎么做到的?阿巴斯突然很想见一见那个楚子航,也许他们之间会有很多共同话题,说不定可以坐下来好好喝一杯。在他的记忆中,他和路明非也算得上朋友,一起执行过很多次任务,可是在路明非的记忆中他这个人压根就不存在,阿巴斯不禁有些苦恼地笑了笑,看起来路明非对那个楚子航的感情还非常深厚,那对路明非来说是不是自己抢了原本属于楚子航的人生?可是他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虽然他也一度怀疑过自己,但是可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无论是路明非还是他都很可疑,可是偏偏对他们自己来说又都很真实。“阿巴斯?”阿巴斯回过头,雪站在自己的身后。“你怎么出来了?”阿巴斯上前为雪拉了拉领口,雪有些不舒服地扭了扭。“我看你不在房间里,就出来看看。”雪说,“阿巴斯是有什么心事?”阿巴斯的眉尖微微翘起,不得不说这个女孩真的很敏感,还有着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成熟。“是有点,”阿巴斯没有否认,“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什么事情?”雪很执着地问。“我是谁。”阿巴斯看着北冰洋翻涌的浪花拍碎在岸边,幽深的海面下不知隐藏着多少未知的秘密。“阿巴斯就是阿巴斯啊。”雪显然不懂阿巴斯的意思,在她看来,一个人就是一个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么?阿巴斯不禁笑了笑,摇了摇头。“你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决定了你是谁,就像我不只是阿卜杜拉·阿巴斯,我还是狮心会前任会长、秘党屠龙者,但是这些依旧不是完整的我,我没有父母,没有兄弟,甚至对于有的人来说,这个世界上也没有我,那么我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这才是让我思考的问题。”阿巴斯说,他看过那个网络流行梗“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但是这确实是他所要思考的问题,因为这决定了他应该做什么、怎么做。雪虽然敏锐,但还只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在她看来世界上不应该有那么多的问题,有些事情只要想做就去做好了,至于自己是谁这种问题很重要吗?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是一个完全不重要的问题,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个问题就是他们生活的意义。对于日复一日奔波忙碌在生活里的人们来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不得不重复着同样的工作,在同样的路线上来来往往,他们的身份是员工、父母、子女,他们不追究自己是谁,他们活在当下,就已经决定了他们是谁。而他们不一样,比如昂热是一个复仇者,于是他毕生都穿着黑西装,在胸口插着一束红玫瑰,他活着的意义就是复仇,他要做龙族的送葬人。恺撒是加图索家的继承人,他却不愿意按照长辈们期待的样子继承加图索家,他追求自由的爱情和生活,他为了自己的骄傲而活跃在秘党屠龙的战争中,他不要做加图索家主,他要做的是恺撒·加图索。而阿巴斯却不知道自己是谁,他想要找出记忆里的那些曾经的兄弟复仇,可是他们却如同在这个世界上被抹去了,根本就无从找起,他想要做屠龙者阿巴斯,可是连他的存在都有可能是虚假的,有可能他其实是一个龙王,当他的龙之心苏醒的时候作为阿巴斯的他就已经死了所以他想知道自己是谁,他才能知道自己应该为了什么活着。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他想路明非应该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吧?那个能变成怪物的家伙,一己之力屠了几条龙王,可是他却在这个世界出现错误后逃走了,紧接着又被秘党通缉,据说他去了日本找赫尔佐格留下的资料,想来他也想知道自己是谁,这样他才能安心。可是光靠想是想不通的,而且什么也改变不了,但是又不能控制住自己不想,即便是对于阿巴斯来说,他也无法在这种事情面前放空身心。不过他理清思路之后还是冷静下来,既然找不到线索,就只能等待事情自主发展到那一步,有的时候只能期许船到桥头自会直。“阿巴斯是个好人。”出乎他的意料,雪竟然真的沉思了很久,突然抬起头坚定地说。阿巴斯愣住了,随即失笑,小女孩的思维还真是简单,雪认为他是个好人,所以说他是个好人,但是如果他真的是个龙王呢?看着雪坚毅的眼神,阿巴斯突然沉默了,他突然意识到也许雪说的是对的,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他可以决定自己是谁,他可以决定去做一个好人,那么他就是一个好人。“你说的没错。”阿巴斯伸出手揉了揉雪的头发,目光变得深沉下来,就像夜色下的北冰洋。对于阿巴斯的亲近雪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抗的情绪,只是乖巧地站在阿巴斯身边,像一个依赖哥哥的妹妹。黑色的波涛拍打在船身上,一只布满鳞片的利爪突然伸出水面,扣在了船舷上。“老大你说施耐德教授真的不用我们帮他带点烤串?”芬格尔一口一个烤腰子吃得津津有味,帕西安静地抱着一箱伏特加跟在芬格尔身边,恺撒和海德走在最前面,没有一句交流,都在想着心事。“诶你们说施耐德教授平时是怎么吃饭的?你们见过他吃饭吗?他把面具摘下来吗?”芬格尔的腮帮子一鼓一鼓,“总不能不吃饭吧?不过我还真就没见过他怎么吃饭,你说我刚才要了变态辣他能不能吃?”“我想施耐德教授更乐意吃一些清淡的。”帕西微笑着回答。“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芬格尔啧啧摇头,“不能吃咸不能吃辣,他该错过了多少人间美味?那你说我给他带的‘萨洛’他能不能吃?”“施耐德教授会为你的孝心所感动的。”恺撒回过头来说,“给我来一串。”“老大你放开了吃,反正今天都是我去买。”芬格尔豪气横生,伸直腰杆拍了拍胸脯。“卡还我。”恺撒伸手。“老大你这就不仗义了,吃串归吃串管我要卡干什么?”芬格尔不由得缩了半步。恺撒哼了一声,转身走上舷梯。就在转身的那一刻恺撒突然顿住了,他听到了些奇怪的的声音,好像鳞片在刮擦钢铁。下一刻尖叫声就从船的后面响起,芬格尔愣了一下,“什么动静?”恺撒开启了“镰鼬”,可以清楚地听清那是雪的声音。一只死侍攀上了船身,修长的蛇尾甩在船下,白银面具后一双金色的竖眼死死地盯着雪。“神的仆人是神的仆人!”雪的小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神又追来了。”“死侍么?”阿巴斯眯了眯眼睛,他也在救下芬格尔的高速路上见过这种死侍,足足有一整个兵团之多。说是神的仆人倒也没错,神就是某位龙王而已,只是奥丁竟然又派死侍来到了西伯利亚?为了追杀雪?还是追杀他们所有人,进入过落日地的人。手中圆月般的刀光一闪,阿巴斯手握弯刀跃起,一刀横扫死侍的面颊。死侍发出一声尖叫,本来朝向雪的身体转而扑向阿巴斯,它站立的身高超过两米,高过阿巴斯一头,而它的蛇尾还缠在船的栏杆上,这也导致它不能立刻跳起,而阿巴斯的体能素来是强项,他一刀劈过之后踩在栏杆上再度高高跃起,一记标志性的“萨摩示现”从天而降,卡塞尔学院的很多学员都尤其钟爱这一招,路明非就曾用这一刀斩杀过冒充奥丁的死侍,而阿巴斯的这一刀威能更甚,因为他的刀锋上附着雷电的光链,言灵·因陀罗的精巧运用,却为这一刀施加了恐怖的杀伤力。死侍尖叫着抬起手臂格挡,阿巴斯狠狠一刀劈下,弯刀嵌入了死侍的骨骼里,黑色的斗篷因为湿透而导电,散发出烧焦的糊味。“什么东西糊了?好像糊的还挺严重!”刚上船的芬格尔用力抽了抽鼻子,“谁做饭做得这么烂啊?”阿巴斯的一刀几乎斩断死侍的手臂,但是现在刀锋被卡在死侍的骨骼里了,对于这些被龙血侵蚀的生物来说,骨骼的强度堪比金石,阿巴斯没有急着拔刀而是立刻翻身而起,另一把弯刀也已经入手,带着因陀罗的电光斩向死侍的咽喉。就算它的骨骼再坚硬,骨缝总是会被切开的,而龙血强化的皮肤对于炼金刀剑而言不过是切豆腐一样简单。死侍的行动并没有印象中的那么暴虐凶狠,这应该是它刚刚从寒冷的海水中上岸的缘故,龙族血统使得死侍更接近爬行类,但是寒冷并不会让龙族冬眠而只是在放松状态下降低体征,当他们需要猎食的时候体温依旧会升高,但是对于死侍来说升温需要一定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足够阿巴斯杀死它几次了。戴着银质面具的脑袋掉到甲板上,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阿巴斯护住身后的雪,没有了脑袋的死侍依旧挣扎了几下才彻底安静。“怎么回事?”不仅恺撒,连船舱里的施耐德教授也被惊动,所有人都看到了甲板上的死侍尸体,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阿巴斯沉声说。“我们在岸上也遭遇了死侍。”恺撒说。“这就是你们说过的,奥丁的死侍?”施耐德踹了一脚那个淌着黑血的脑袋,声音嘶哑。“是。”恺撒说,“但他们会出现在这里是没想到的。”“eva,查询过往的死侍出现记录。”施耐德沉声说,自从重新连接网络后eva也重新上线了,不过此时并没有投影出来,只是借助手机说话。“历年来摩尔曼斯克港和西伯利亚北部都极少有死侍出现案例产生,从有记录开始至今仅有七例。主要出现地区集中在摩尔曼斯克和维尔霍扬斯克。”:()龙族:权力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