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惊异地觉得,谭啸龙长得其实颇有几分俊俏。
出于什么样的动机,你又开始在男人身上发掘魅力了?她平静地问自己。
和占彪谈恋爱那会儿,她经常夸他帅,弄得占彪不好意思地问:“真的吗?还没有女孩子这么跟我说过。”她说她喜欢他的单眼皮小眼睛,喜欢他薄薄的嘴唇和挺拔的鼻梁。每次他接吻的时候,鼻尖就戳在她脸颊上,笨拙得像他欲盖弥彰但呼之欲出的欲望。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连呼吸都是好闻的。
是占彪追的她,但追到后他好像更不自信了。她用一次次确认和肯定,消除占彪的困惑。她知道,很多人都觉得他有点配不上她。于是她不惜分析自己的原生家庭、历数童年创伤,对占彪解释她的习得性无助、她的冒充者综合征、她的回避型依恋,总而言之,她需要他,不亚于他需要她。那种好闻的气氛似乎随着他增长的自信慢慢消失了。
楼越用身体摇晃着谭啸龙的身体,“醒醒。”他猛地惊醒,低头发现了她,如在美梦中一样动人心魄。
她对着谭啸龙努了努嘴唇。谭啸龙连忙凑了过去。楼越扣住谭啸龙的脖子,一股野生动物的气息呼啸而来,她钻了进去。他们的舌头碰在了一起。她不知道为什么做这些,也许是因为某种气味。
谭啸龙在她富有侵略性的吻之下彻底清醒。刚苏醒过来的嘴唇是软绵绵的,身体也是。谭啸龙掀了被子钻进来,抱住她软软热热的身体。她浑身上下散发着香香的、他已经上瘾的味道。
谭啸龙身上有种皮革和烟草的味道。他看她的样子好像怕她跑了一样。但她一点也不想跑。尽管她和谭啸龙身上都穿着衣服,隔在许多层衣服之下,本质上她是一个赤裸裸的女人,面对一个赤裸裸的男人,他们之间漫溢着的欲望,是层层布料隔绝不了的。欲望是抽象的,但一旦开始发起行动,就会变得很具体。她闭上眼睛。谭啸龙对她来说,有一些具体的意象:胡茬蹭在脆弱的皮肤上,引起令人担忧的刺痛;牙齿碰在舌头上,发出瓷石的声音;潮湿的,黏腻的,骨骼和肌肉的重量,这些都是具体的,太具体的。抽象让她迷失,具体让她兴奋。至少在这一刻,她确信自己是活着的,而感官是打开的串联的,她闻到的气味仿佛带着嗡鸣声从她的左耳穿到了右耳。耳鸣是眩晕的,但在热烈有力的怀抱里,是眩晕的幸福。
她就这样看着他,看得他心发慌。一时之间,谭啸龙的手不知道往哪儿摸才好,于是他跃身把她压在身下,压得结结实实的。“你休息好了?”他低声问。
“休息好了。”她说。
领悟
他还从来没这么久过。
光是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就足以让他飞升。谭啸龙欣喜地发现,他可以自如地控制节奏,像控制梦境一样。在梦里,他可以决定自己不被发现,不被抓到,哪怕他无所遁形。在她的体内,他可以不去杀戮,而只攫取最纯粹的快乐,还能留住快乐,反复施展,哪怕他已经这样做了很久了。
谭啸龙心里充满了柔情。以前,他总要对女人说一些极尽羞辱的话,扼住女人的脖子,让她们像哭喊一样叫着,但当她们表演过于浮夸时,他又忍不住扇出几个巴掌,然后闭上眼睛恶狠狠地弄了出来,有时在她们的胸口,有时在她们嘴里。事毕他就离开,从不过夜,他只拿走他要的东西,绝不会在女人的身上流连忘返。这是龙哥泄欲的方式,快感来自于暴力,而不是这种,这种……这种叫做爱的事情。
这件事他刚学会。好像越来越擅长了。他不再是在侵入,不再是掠夺,此时此刻,分明是他被接纳了,他被紧紧地包裹着。他在被她享受,被她吸食,乃至被她利用,这都令他感到一种极大的满足。有时她脸上的表情会让他担心——尽管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不是痛苦。
但是他,其实还是有一点不舒服的。因为她最喜欢的角度,反复摩擦着的恰好是他受累的旧伤。
他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很想野蛮粗暴地发起冲击,让她发出失控的呻吟,即使被她的隔壁的同事们听见也无所谓。他想被人知道他和她在一起,而且他,谭啸龙,做的事情让她喜欢。
“你怎么了?”楼越用手轻抚着他胳膊上和刺青交错的疤痕。大概是经过刀伤和缝合后,原来的图案看不出来了。她从来没有和这样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她经历的男人很少。不然的话,也许她不至于在最好的年纪,就和占彪定了终身。
不过,要不是因为占彪,她不会认识谭啸龙这种人。要不是因为占彪出轨,她永远不会给谭啸龙这种人亲近自己身体的机会。
当然现在这一切已经和占彪无关了。
有时候,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是痛彻心扉的经验——这话她也和来访者说过。她刚拿到这把钥匙,学着探索。她越来越自在了。
“你好美。”谭啸龙忍不住说。每次看她走神放空的样子,谭啸龙都感觉自己很渺小。
尽管在过程中他可以拥有她的身体,让她潮湿,让她红润,甚至令她说出他没想到这种女人能说出的话语。但显然,还有一整个神秘世界他无法进入。她有一个她自己的世界。他怀疑占彪也不能进入她的世界。占彪不配。那他谭啸龙配吗?
谭啸龙不知道怎么表达这样的幸福和绝望,于是用手紧紧抱着她的脸,亲吻她的唇。她回过神来,伸出舌头勾他,让他含住。动作间牵拉着的,是肉体的两处连结,她像小鱼一样在他嘴里跳跃着,但跳不出去。现在不只是交合处,而是整个的身体完全接受了谭啸龙。她的身体在告诉她,他可以留下。让他留下。让他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