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过刀,解剖过尸体,我知道心脏在你的第二至第五根肋骨之间,刀口避开骨头往下四到五寸就能刺透那块跳动着的血肉。”女孩的声线在漆黑的深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她依然紧紧盯着眼前已经快要站不住的男人继续说道,“我会用刀,只是我不会把它用在无辜的人身上。”
唐恩死死地盯着她,他无法开口,因为血液已经倒灌进他的咽喉,只要一张嘴就会呛出一口鲜血。
他在这片海域上已经纵横多年,罪恶为他带来了财富和权力,恐惧是他操纵他人最好的武器,但他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孩真的敢在大庭广众下,将刀捅进他的胸膛里。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漂亮的五官变得无比狰狞,如同撕下伪装的恶魔。有人从身后握住了温芙握刀的手,在唐恩的身体踉跄了一下,几乎要向她扑来的瞬间,毫不犹豫地将刀尖完全送入了对方的身体。
唐恩抬起头,迎上了一双冷酷的银灰色眼眸。
他的身体向后倒去,匕首从他胸口抽出,鲜血喷溅出来,温芙下意识闭了下眼。
她的心脏快速地跳动着,夜风吹得她身上发冷,有人用手指轻轻抹去了她眼皮上的鲜血,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她卷曲的睫毛时,温芙睁开了眼睛。
泽尔文静静地低头看着她,顺着匕首蜿蜒而下的鲜血如同一团红绳,将他们握着刀柄的右手紧紧缠绕在一起。
“我杀了他。”温芙垂着眼对他说,如同对主低声告解她的罪过。
但是泽尔文听后却从她手中接过那柄匕首,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呯”的一声轻响,温芙抬起头,泽尔文从外衣的口袋拿出一块手帕,低头慢条斯理地擦掉了她手上的血。
温芙沉默地任他将自己的右手擦拭干净,最后整块手帕都被鲜血染红了。于是他握着她的手,将她手上最后的那点血涂到了自己的脸上。
她食指的指尖从他的眼尾划过。
泽尔文抬眼微笑地看着她说:“需要我颁发荣誉市民的奖章给你吗?”
船上的收尾工作持续到深夜。
温芙披着一条毛毯坐在岸边的台阶上。奥利普朝她走了过来,他从怀里拿出随身携带的酒瓶,随后拧开了瓶盖递给她。温芙迟疑了一下,在他鼓励的目光下接过来喝了一口。
烈酒的辛辣味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呛得她直咳嗽。奥利普笑了起来:“觉得好点了吗?”
“好多了。”温芙将酒瓶还给他,为今天的一切向他道谢。
奥利普收下了她的感谢,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我想知道您今晚为什么会选择写信给我呢?”
“难道不是你们在找博格吗?”温芙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船上有个叫做缇娜的女孩告诉我,她曾请求被家人赎回去的女孩在离开之后去巡查所报案。我起先以为那些小姐会为了自己的名声选择忘记这件事情,但后来我想,或许正是因为有已经脱险的女孩向巡查所提供了线索,所以那天晚上亚恒才会带着巡查队的人出现在旅馆附近。可惜在那之前,这群人已经将所有拐走的孩子带去了船上。”
那么泽尔文又为什么会在那晚出现在那条街上呢?
温芙想起那天在旅馆,亚恒的手下曾向他确认温芙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说明亚恒是知道对方的长相的,那么他们在找的或许并不是唐恩。而当温芙得知要唐恩绑她的人是博格时,她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那晚泽尔文在找的人就是博格。
在此之前博格一直躲在乡下。画画那天晚上,唐恩大概原本准备将她绑走,再与博格进行交易。但没想到出现意外,所以计划不得不暂时终止。而泽尔文一直暗中派人在追查博格的下落,这才恰好与亚恒一起出现在那儿。
今晚在船上,她不能直接写信给亚恒求救,其他人也不可能一下子准备好六百个金币的赎金。只有泽尔文,这艘船上有他要找的人,他就一定会来。
于是在那封勒索信上,她画了一朵蔷薇花,她相信跟在泽尔文身旁的奥利普在看到这个标志时会知道将信送到哪儿去。而在蔷薇花的旁边,她留下了一行署名“您的情人温芙”。
这个暧昧的称呼在其他人眼里只会以为她是在向情人求救,可她相信那位“情人”在看到这莫名其妙的称呼时,一定会联想起三年前那幅曾叫他咬牙切齿的画。
“您比我预想中还要聪明。”听完她的话后,奥利普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温芙还没来得及为他直白的夸奖而感到害羞,远处的轮船上响起一阵喧闹声,巡查队的人将被关在船舱里的女人和孩子们带了出来。
温芙看见一个胖乎乎的年轻姑娘走下甲板,女孩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人,当她的目光看过来时,忽的眼前一亮,随后立即挥舞着手臂朝她跑来。
她快活地冲温芙喊道:“我已经听说啦,是你救了我们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