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江湖儿女,或是年纪尚小,陆九说话并不像长安这些人一般文雅,字字怎么直白爽快就怎么往外吐。容洛闻言便不禁倾唇,觉得这个丫头十分可爱。
“女儿家家的。”容洛轻笑,“一刀一刀的,倒是一点也不怕。”
陆九偏首盯着她,回道:“我还听过殿下将婢子分七日挖去耳鼻眼与四肢的事,殿下不也不怕么?殿下也是女儿家。”
这样的话旁人说估摸着就是意指她心狠手辣,但陆九性子天真率性,由她说出来便仅仅是从看待对错的角度发问。容洛与她对视少顷,轻轻一笑:“却不能不分好坏。”
陆九扬眉,显然容洛是对了她性子。掸了掸衣摆,陆九站起来,“殿□□内的蛊我会找兄长问问。如若兄长没有法子,我便回一趟盘州去问祖母。”她说完往外走,又嘀咕着摸了摸额头,“若被母亲知晓此事……肯定又要打我……”
“唉……”
叹息跟着陆九离去的背影消失于门外。重澈才欲让容洛不要介怀,便只瞧着容洛低眉浅笑——是一副羡慕又喜爱的模样。
凤眸深邃,他紧紧握了握容洛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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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尚书府回来的第二日容洛就病了,病势与重澈如出一辙,皆是发热,不过倒比重澈轻许多。
“昨日殿下好像拿错了尚书用过的筷箸吃鱼。”
恒昌立在廊下,面对秋夕责问回想了好一阵,终于记起来。见旁下庄舜然盯着自己,也醒神自己声音太大。当下一拱手,他道了声不是,便急急抱着信往令氏走。
寿宴后太子见过了令如城,二人在书房商谈许久,出府门后便犹如忘年交一般言笑晏晏。长安诸人看在眼中,也知晓从那之后令氏便成为了太子府臣。只少部分人知悉,令氏除了辅佐太子以外,亦同样跟从于容洛。
眼见恒昌这样急,想来定然也是容洛有什么打算要交代给令氏。略略恍然,庄舜然回过神来,走进书房中。
书房宽阔,物什雅致。房中不止一人,容洛裹着大氅在案后坐着,案前坐着坐着一早就到的容明兰和容明辕二人,此时他兄弟二人正打开一个画卷在看什么,口中仅是赞美之词,容洛偶尔笑回几句,又在一张帛布上一笔一笔地描画。
庄舜然走到案前见礼。垂首间看出来那似乎是花的模样。
“舜然来了。”允首示意他坐下,容明兰将手中的画卷起来,“本宫方才还与皇姐说起你,你便来了。”
画卷里隐约是个女子的模样。庄舜然微微一愣,笑问道:“大殿下都与太子说臣什么了,莫不是记着上回臣跌下马的事,拿来取笑臣吧?”
眉峰一抬,容明兰略感意外地哈哈一笑:“你从马上摔下来过?这本宫倒不知道。本宫方才是听皇姐说起使臣约莫三四月到京中的事,想起来狱中的阿骨丹,想问你大理寺可定了处置的时日?”
阿骨丹是契丹头领,纵然议和接受契丹降服大宣,阿骨丹侵犯大宣的罪责依然不可免,否则是难平民愤。故而,他定是难免一死。
大理寺与刑部对处置他有所分歧。庄舜然这处的大理寺是觉着开春便将阿骨丹于菜市斩首,而刑部的贾清责一行则认为应当将阿骨丹作为筹码来与使臣团商讨进贡物资,以免使臣团一朝天子一朝臣,计较契书。
一是为民,一是为国,自然不能两全。但庄舜然站在大理寺这处到底也是因为觉得如今契丹首领已换,一个前可汗,以契丹那种决绝的脾性,定然不会拿牛羊换一个没有用处的人。否则,像是刑部那样好处长远的主意,他一定支持。
“眼下还需看陛下。”斟酌片刻,庄舜然不敢夸下海口说如何如何,“大理寺与刑部吵了许久,还无法定下。臣觉得阿骨丹当斩,刑部想留他一命。只能瞧陛下是什么意思了。”
“父皇近来忙于旁的事,阿骨丹这处许久无消息。本宫还以为是父皇全权交由你等了。”见庄舜然摇首,容明兰想了一阵,看向容洛,“倒不如皇姐寻个时日入宫去见见谢贵妃,探探口风?我听闻近日父皇多宿于孟修仪宫中,她是贵妃的人,或许知道一些。”
孟修仪便是长得肖似穆万华的孟云思。容洛一走一年,她凭着自己的本事跟谢贵妃襄助,倒也一路往上爬到了这个位置。容洛偶尔自何姑姑那儿听说她的事,现今也是得宠的人物,皇帝亦有打算让她替他生个孩子。只是她听容洛的话,一直偷偷用红花,怀不上就是了。
“待几日后让斛珠打扮成翡翠去问便好,贵妃身子不好,本宫去了把病气传过去。”容洛一笔将珠兰叶瓣勾画,闻言沉思稍许,“你倒也别只看这契丹议和之事,本宫听说工部上书要在黄河一带修坝挖渠,还有舫司要造船远洋,这二事你留心了?”
容明兰现今也是时常出入近前的,此事虽未在参朝会上明说,他却也知悉。当即颔首道:“外洋贸易弟弟没有能用的人,只上了折子说工部负责的臣子是新进的人不放心,用西南赈灾之事争了一争,举荐了国子监主簿蒋文朗。”
徐云之与陆识秋几人在容洛上一世都是交际的好手,便是这世几人年纪轻轻,也显露了不少上一世的精干模样。她彼时失势去了益州,几人也没有另折主帅,倒是头先整理了她手下的人,按她通信里的吩咐各自在地盘上拉拢臣子。如此容洛亦是极其感谢几人。在太子定下与令氏合作后,她便将替她关照产业的蒋文朗举荐给了太子。那蒋文朗以前在家事上糊涂,如今醒悟后与妻子贺氏其利断金,倒是十分堪用。
【??作者有话说】
第十一更。
我给你们讲……
这章稿子差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