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摇光想让他更有这个年岁的少年意气,快快活活的,有时又觉得,他这样也好。
生在这样的家世,如今又是这样的地位,心思深些,总比死的不明不白来的好。
昨夜之后,摇光乱七八糟的想了许多,最深刻的那个念头就是,他与她有了这样的关系,若是一着不慎,她输了,他的下场……
他尚年少,只有满心的欢喜期盼,全然想不到——
或许想到了,但他还意识不到,那真正意味着什么。
她更年长,也想的更清楚,却也正是她,昏了头将他拖进这个泥潭之中。
“我不怕。”周瑕一如既往的说的坚定,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
每每这个时候,他总是想努力让嫂嫂看清他的真心。
然后周瑕失望的发现,摇光依旧笑的轻柔,她显然认真听了,但并没有真的当真。
甚至,还有些无奈和担忧。
他似乎达到了反效果。
“阿瑜,你该怕的。”摇光看着周瑕的眼,说,“畏惧从不是坏事,那会让人更加小心,更加谨慎,也更加清楚,不能输。”
“进而,拼尽全力。”
“你记住,既然我们已经走到了这条路,那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若败,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周瑕肉眼可见的神情一震。
他不怕死,但他怕摇光会死。
摇光成功的用这句话在他心中烙下了恐惧的痕迹,周瑕眉目凝重,说,“我知道了,嫂嫂。”
摇光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说,“乖。”
周瑕或许的确与常人不同,但不是外表,而是内里某些更深的东西——
从将他带到身边起,这么多年,摇光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敬畏,不论是对失去,对生死,亦或者是对皇权,他都是淡漠的。
当年情势最严峻的时候,这小子甚至想过弄死所有皇子,强逼先帝让位。
冷漠对应的,是毫无节制的疯狂。
摇光并不赞成这一点。
但无奈周瑕似乎天生就没有这种情绪,任她想尽办法,也不能让他长出来,只好时时提醒,再三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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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开始,西苑诸位太妃太嫔等处,以及别处许多宫人一个个接连被以各种错处叫走,按照罪名的轻重责罚,又以治下不严的过世重重问罪了各处宫殿的掌事姑姑或者嬷嬷们,狠狠的下了一批诸位主子的颜面。
她的手腕委婉,但又足够强硬,霸道的表示,我不管是你们谁做的,既然不老实,那我就让你们老实下来。
那些被抓走的宫人,全都是各宫用来和外界联络的人,消息就是这么送出去的。
当初周瑾刚登记的时候,摇光清理过一批,但这种人就像旷野里的杂草,只要有利可循,随时随地就能长出一批来。
她之前是懒得计较,毕竟宫中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消息,但现在不同了,这些人,也该清理了。
不然,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坏了她的事。
先帝留下的诸位太妃嫔们如何恼怒自不必说,反正也不敢问到摇光面上,毕竟是她们理亏。
摇光借着这个由头,将宫中清理了一遍,心里也舒服多了。
紫宸殿处,皇帝知道了消息,惊讶过后,略有些出神,而后将种种情绪掩下,带着些许希冀的对孟二说,“摇光发了这么大一顿脾气,应该没那么生气了吧?”
孟二自然连连附和,只当没看到皇帝刚刚神色中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