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议厅外,侧厅甬长的走廊上,薛天守看到前面站着的人,停下了脚步。
他对身后的左帅与右帅使了眼色,两位行礼后离去。
薛天守这才上前,与荪江兰并排站在长廊上。
他二人同岁,一样高大挺拔,军人出身让他们的站姿都透着威仪。
薛天守先开口:“兰爵还有事?”
没有虚伪的寒暄,荪江兰挡在这里,肯定是在等他,所以薛天守也开门见山。
与他对待其他皇族成员的虚与委蛇,算计防备不同,荪江兰在他这里是唯一的例外。
之前,对外作战时荪江兰不像帝主与少帝那样,总想着保存皇家兵队的实力,只要北区部队去卖命。而是以国为重,以舰兵的生命为重,每一次在薛天守需要的时候,他都会出现,或上阵或待命或助力后方,荪江兰从不推脱自保,暗藏私心。
就凭这一点,同为军人的薛天守对荪江兰存了几分钦佩。
所以,他才在他受伤时送去拜帖。不止是想要得到兰爵在国议上的支持,也是真心地去探病。
但他想不到的是,当时没有表态的荪江兰会第一个站出来强硬且坚定地反对他。他的拜访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好像还让对方提前做了准备。
荪江兰:“星律自上次被修改已有百年,按照基本法,你若想改只能作补充条例,并不能做如此大的改动。上将您,有些过于傲慢了。”
薛天守没有顺着荪江兰的谈话方向,而是道:“你可以瞒住任何人,但瞒不过军报处,您不是已经与那位领了婚契书吗,新的律令对你们并无影响。”
荪江兰只讶异了一秒,然后就觉得这并不意外,任何事只要做过总会留下痕迹。
他本也不怕被人知道他娶了一个末等族,而是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被那些傲慢迂腐的老家伙来烦。
薛天守继续说道:“甚至我认为,这条禁止通婚的新律一出,于您更有利。”
荪江兰冷白的肤色衬得他皇族的瞳色无比湛蓝,内双的单凤眼上挑着看了薛天守一眼,连懒洋洋的尾音也是上挑的:“哦?”
薛天守的审美没有问题,他自然也认同大众对于这位兰爵的评价,拥有如神殿里的美神复活了一般的美貌。
只是,这样的样貌与出身,无论是伴侣还是情人,他都有无数的选择,但他不止看上了一个下等种,还自轻自贱地娶了她,甚至竟然蠢到差点丢了性命。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私事,薛天守对他的那份高看都要动摇了,怎么能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下等种伤成那样。
收回视线,薛天守道:“补充条例里有说,之前已通婚的,下等种一方的去留与自由皆由另一方说了算,高阶的一方对他们有完全的决定权、处置权。”
薛天守的耐心快要用光:“从实际情况来看,处于婚姻中低阶的一方,已完全失去了权利与自由。未来的一切,他们只能听从高阶伴侣的。您家中那位这次连律法都不再保护她,她只能依附你,服从你,别说离婚,连离开都不可能。这样不是更好,对您更有利。”
“您不许以伤人罪定她的罪,不许督警把人带走,只是关在了家中固若金汤的铁阁里,不就是想把人永远困住吗,没有什么比新律法更正合适的,连那些烦人的老家伙们都说不出个不字。”
荪江兰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他一副话不投机的样子,摇了摇头:“你不懂,我要的不是这个。”
薛天守眉头一皱,他的耐心消失殆尽,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没工夫站在这里说些没用的。
“借过。”他要走了。
荪江兰在薛天守转身前说:“希望您永远不懂,希望您没有对今日决策后悔的一天。”
薛天守说着“不会”,转过身去走了两步,不知想到什么,他停了下来,身形不动只侧了头道:“就算有那一日,也没什么,再改过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