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就过来。”
贺玺挂掉电话,就在这最后的声音传来时,苏愉从他克制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哭腔。
他的话变成了一团有着细长绒毛的毯子,在这样的冰冻里细心的包裹住了苏愉的心,让她这一块不至于脆弱地被寒冷侵袭,她吸了一口气,使劲地点点头,对着已经挂掉的电话,语气那么乖。
“嗯,我等你。”
。
贺玺之前是做消防的。
他出过很多次任务,什么状况都碰到过,贺玺的性格早在少年时定型,他很难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这甚至成为了他的某种心理疾病,所以在执行任务中,他都能保持平静和镇定。
户外救援冷静和迅速都很重要,贺玺最深知这一点,但挂掉电话之后,恐慌感就像一张捕捉人的大网,铺天盖地把他覆盖起来。
贺玺清楚的知道苏愉不会走很远。
这么冷的天,又在这样的环境里,以她的身体素质也没办法走远,但她的身体素质差,恰恰又是贺玺最担心的。
她平常就待着不爱动,工作性质更是让她常年就待在书房,以至于平常爬到三层楼就累得小喘气,更别提她还怕冷。
苏愉有痛经的毛病,有一次去看中医,医生说她湿气重,要少碰凉的要祛湿气,在家里熬了一个星期中药没坚持下去。
这么怕冷的她怎么受得了?
往右走只有一条路,贺玺看了眼时间,他计算他和苏愉脚程的差距,直到看到地上一个小雪人,他瞳仁紧缩,眉心“突突”地直跳。
苏愉说她在这附近。
贺玺脑子里快速闪过她说的每一句话。
贺玺视线从周围扫过去。
这附近的环境很糟糕,贺玺脸色也一样糟糕,安静下来能听到极其细微的水流声,以他的经验,推测到在雪地掩埋下有冰面。
所以苏愉是掉进冰窟窿了。
想到这里,贺玺捏着手机的手开始微微发抖,他眼底升起无法被掩饰的恐惧,现在无法确定具体的方位,贺玺停下,再次给苏愉打电话过去。
已经打不通了。
耳边只有风声,锐利的风像小刀划在皮肤上,刮得眼睛疼,脸疼,心脏也疼,贺玺脸色冰冷到了一个极点,直到他在视线快速搜寻中看到两道浅浅的脚印……贺玺抬腿往那边走。
“苏愉——”贺玺喊她的名字,声音沉在风里,听不到回应。
树上的雪砸落在他身上,贺玺再次看了眼时间,距离他挂掉电话已经过去八分钟,每一秒过去不安和担忧就往上叠加,在喊了几声名字依旧得不到回应后,贺玺的情绪已经快冲破禁锢。
脚印突然消失。
贺玺抬头,看到苏愉,她弯腰弓在树边,他顿了下跑过去,贺玺甚至没注意到冰锥扎到他脚踝,脚踩进雪的深坑里印晕下一滩血迹。
他只看到苏愉在发抖,一直在抖,脸已经苍白到没有血色,贺玺蹲下来时,苏愉听到声音,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抬起眼皮。
“能听见我说话吗?”贺玺声音带着哽咽,他飞快的上下扫了一遍,确认她身上没有肉眼可见的外伤后,握住她的手——
瞬间的冰冻让他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可能失温了。
苏愉撑不起任何力气出声,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拽住了贺玺的衣袖,却只能很轻地拉了拉。
贺玺心脏剧烈地紧缩起来,他有种心脏被人狠狠插了一刀的剧痛感,翻滚着血淋淋,他用力地抱住她。
“我来了,没事了。”
声音已经僵硬到没有情绪。
“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