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楚桐,出了游廊,至庭院中,同大伙儿一起看烟火。
“这烟火可真美。”
“不知,同夫子庙花灯节那日的烟火比,孰美?”
楚桐道:“咱们府上的烟火,是专程找工部定制的,今日这个叫七彩祥云,你看那天上的火光,是不是七种颜色?而夫子庙的烟火,也就名头大,真论起高低来,远不如咱们府上的精彩。”
“不过花灯节那日,夫子庙的灯会倒是天下无双,不仅有各式各样的灯笼,还有天南海北的吃食,到时候我带你好生逛逛。”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又道:“只可惜那日二哥也在,夫子庙人山人海的,他只怕不会让我们下船。”
一听到楚洵,人群中便有人竖起了耳朵。
阮蓁微一勾唇,又问:“洵表哥还真去啊?那日宫里不该有宴请百官的夜宴?”
“有倒是有的,只是二哥向来不喜那些场合,总是离得格外早些。再者说,若是在宫里,难免遇到韶华公主和宛平县主,如今这个时候,二哥又哪里敢多待?”
余光扫了一眼朝这边探头探脑的某人,阮蓁暗示意味甚浓地道:“这倒也是,若是在宫里,同两位贵人发生点什么,那真当是不娶也得娶了。”
楚桐笑笑回说:“那倒不至于,韶华公主同宛平县主,一个天潢贵胄,一个皇亲国戚,怎会做出这等自降身份之事?”
阮蓁意味深长地道:“那前段时日,清平县主同梁小将军的事,又怎么说?”
清平县主,思慕梁小将军,奈何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最终清平县主将梁小将军灌醉,等两人被发现衣衫不整地出现在暗室,梁小将军已然是插翅也难飞。
正这时,一硕大无比的烟火球在空中炸开,顷刻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烟火在空中炸成无数小的火球,这些火球经过第二次炸裂,化为更小的火星。
刹那间,整个湖畔亮如白昼,借着这堪比日光的烟火,阮蓁看见连玉枝握紧拳头,看向火光下那个美姿仪的男子时,眼中不再死气沉沉,重燃起熠熠的生机。
阮蓁收回目光,携手楚桐往明间走去,步态较之方才显然已松快许多。
今日是家宴,楚家人口少,两房人加在一起,正经的主子也就十几个,这其中还有半数在外,要么戍边,比如国公爷、孙姨娘、四小姐,要么在外做官,比如二老爷和二夫人,是以只摆了两桌,也不必男女分席,长辈一桌,小辈一桌,主子人不多,但来往伺候的婢子却委实不少,得有四五十个,倒也不显得冷情。
待冷盘上齐,老夫人便举起酒杯,众人齐齐站起来,一起敬老夫人的酒。
老夫人浅啜一口,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楚洵一眼,“趁着今日大伙儿都在,老婆子有一桩喜事要宣布。”
阮蓁立马看向迟音英,就看到她娇羞地一垂眸,心中咯噔一下。
却不想,下一刻便瞧见迟音英扶着酒杯的纤手一颤,杯中酒撒了几滴在袖口,她却半分没有知觉,只定定地看着老夫人,眼里满是疑惑。
只因老夫人道:“是你们二哥,要认蓁丫头做义妹,正月十六那日,咱们府上要大摆宴席,从那以后,你们就又多了一个好妹妹。”
有些意外,却又不那么意外,毕竟她回江州之前,楚洵便同自己提过一嘴。
但老夫人口中的喜事,从迟音英的表情来看,原本不应是她和楚洵的婚事吗?
他为何要拒绝?
若拒了同迟家的婚事,又要如何应对宫里的两位娘娘?
而在半个时辰前,瑞云居的佛堂里,老夫人也如是问楚洵,“眼下,你除了娶她,难道还有更好的法子?”
坐在圈椅里的男子,沉默着并不回答,只捧着一盏茶在吃。
这事不关己的模样,看得老夫人直皱眉头,顿时嗓门一提,“难道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惦记着音钟?”
楚洵仍是不语,饮茶的动作依旧不疾不徐,然面色却霎时阴沉了两分。
老夫人钟氏见之,揪心不已,怅然道:“可是她死了啊。”
又连声质问:“为着个死人,你当真要终身不娶?”
“你可还记得你是楚家的宗子?”
“为楚家延绵子嗣是你不可推卸的责任!”
见躲避不过,楚洵这才慢条斯理放下茶盏,淡声道:“孙儿何曾说过不娶妻?”
钟氏哼一声,“那为何自从音钟去后,你母亲不知张罗了多少闺秀,你却一个也瞧不上?”
楚洵没柰何地摇摇头,“在祖母眼里,孙儿便是那等不省事的人?为着个女子,竟弃家族大义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