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过沈鸢的裙角,月光清凌凌,照在少年和少女身后。
山林错综泥泞,沈鸢气喘吁吁,一刻也不敢耽搁。
可惜还是被追上了。
山崖边上怪石嶙峋,歹人手持短刀,朝地上啐了一口。
“跑啊,怎么不跑了?呸,真是晦气!大哥,这女娃娃本就留不得,何不先宰了她,杀鸡儆猴,也好叫这小子长长记性……”
身后是万丈深渊,寒风掠耳,森冷阴寒。
担惊受怕大半夜,又连着跑了一路,加之先前还被喂了迷药,沈鸢早就站不稳,身影立在凌厉山风中,摇摇欲坠。
大刀落向自己的那一刻,少年忽的朝沈鸢扑了过来。
银光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两人齐齐滚落在草丛。
沈鸢记不得旁的,只记得少年拽着她在林中狂奔,他后背还有一道深深的血痕,是方才为护着她被砍的。
歹人是飞马前来,少年故意往羊肠小道跑。
风在呼啸,云在低语。
少年紧紧握着沈鸢的手腕,夜色氤氲,月光在眼前晃了一晃。
沈鸢低眸垂眉,又一次看见了那颗弓月的红痣。
“……你、你叫什么?”
风过树梢。
月光在少年脸上晕染而开,渐渐化成谢清鹤冷峻的眉眼。
“清鹤。”
沈鸢猛地从梦中惊醒,她一只手抚在心口,尚未从噩梦挣脱。
心口砰砰乱跳,七上八下。
那次回去后,沈鸢大病一场,连着发了好几日的高烧,好些事都记不住。
独独记住的,是少年腕骨上弓月形的红痣。
李妈妈再三叮嘱,不肯沈鸢再提起这事半句,也不许她提起那少年,日后碰见了,也只装作不认识。
李妈妈循循善诱,“一来是为了二姑娘的名声,二来,这也是他们家人的原话。”
沈鸢懵懵懂懂,茫然点头。
农舍并不大,只有两间房。
柴房自然住不得人,沈鸢救人心切,夜里同谢清鹤睡在一屋。
床榻留给谢清鹤,沈鸢睡在临窗炕上。
两人之间还隔了一张八仙桌。
绕过八仙桌,榻上的谢清鹤双眸紧闭。
将养了一个多月,谢清鹤身上的伤陆陆续续有所好转,后背的伤口也结了厚厚一层痂。
沈鸢刚发现谢清鹤那会,他整个人倒在血泊中,气若游丝。
倘或不是沈鸢眼尖,瞧见他腕骨上那枚弓月形的红痣,定然不敢贸贸然上前。
“清鹤。”
沈鸢低声呢喃,目光再次落向谢清鹤腕骨上那枚红痣,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自己唇角何时多了一抹笑意。
雪落无声,沈鸢肩上只披了袄子,她轻轻往掌心哈气,看了谢清鹤一会,又悄声回到炕上。
窗子透风,比不得床榻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