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信奉武力,信奉自己手里的弯刀,他们不理解为什么大胤明明一击即溃,他们却还要学习大胤的东西?
是以,这些普通士兵与百姓仍保持着旧时的习惯,并未全盘接受赫连持的主张。
“这些斥卫虽看上去与其他斥卫没什么两样,但他们的身上没有佩戴兽骨与狼牙,握刀的方式与走路的姿势也与普通斥卫大不相同。”
姜御月一针见血,“这些是已经接受汉化的士兵——换言之,他们是赫连持的嫡系。”
副将脸色微变,“赫连持的嫡系?他们怎会来得这么快?!”
“赫连持虽一统中原,建立大凉,但改风易俗主动汉化触动了北狄人的根本利益,他纵有铁腕手段与赫赫战功,也未必压得住大凉内部的汹涌民意。”
姜御月道:“他派嫡系来这儿,是不想把灭胤的战功被别人占了去,他拿下灭国之功,才好缓解北狄人对他的强烈不满。”
副将顿时紧张起来,“既然是赫连持的嫡系军队,那肯定比之前的北狄人更加厉害,将军,我们该怎么?”
“莫慌,见招拆招便是。”
姜御月抬手掐了下眉心。
她已连着两个昼夜不曾合眼,全靠一股气提着,但尽管如此,她的思维依旧无比清晰,“赫连持的嫡系虽骁勇善战,远非普通北狄士兵所能比拟,但只要我们用些手段,便能让他们的优势变成劣势。”
“这些北狄人之间的矛盾,不比咱们与主降派的臣子少。”
姜御月眼底精光一闪即逝。
副将悬着的心莫名放了下来。
“将军,冼将军到了。”
斥卫来报。
姜御月立刻起身,“快请。”
“夜袭?佯袭?”
冼越依旧惜字如金。
与将帅之才说话就是省心,姜御月眉眼弯弯,“佯袭,让赫连持的嫡系军队看看咱们的实力。”
“知道了。”
冼越微颔首,领兵而去。
是夜,冼越再度袭营。
这次的袭营与上次的完全不同,上次是一骑当千,视北狄大军如无物,但这一次却是冲杀半个时辰之后便果断撤回,仿佛是发现自己竟踢在铁板上,见事不好便仓皇逃命。
大凉军士心如死灰。
就这?就这?!
这种虽有一定战斗力,但综合来看不过是莽夫之勇,用些手段便能把他们全歼。可这种不足挂齿的胤军居然全歼两万前军,可见他们的前军都是一群废物!
与这种废物协同作战,怎么可能一战灭胤?襄助陛下一统九州成就霸业?
是役,大凉军士越发看不上普通北狄士兵。
而在北狄士兵也越发对大凉军士不满。
大家同是北狄人,凭什么你换上胤人的衣服待遇就能比我好?凭你数典忘祖?凭你背弃北狄?凭你跟在我们身后捡现成的,每次都是我们把胤军打垮,你们好拿战功?
汗王太过不公!
没错,普通北狄士兵依旧不习惯把赫连持称作陛下,仍唤他为汗王。
仿佛只要这样,他们追随的便是自古以来崇尚武力的北狄汗王,而不是否定北狄一切推行胤人文化的大凉皇帝。
两派将士们之间的矛盾越发激烈,只需一把火,便能让引爆越滚越大的矛盾雪球。
——而姜御月要做的,便是找到这把火。
“佯袭?夜袭?”
是夜,冼越问姜御月。
姜御月勒紧胸前护心镜,一双眼眸亮晶晶,盯着往来巡视的大凉士兵,“不,今夜夜袭。”
“是时候给骄傲自满的大凉士兵们当头一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