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林知了嫁进薛家月余,便有媒人替城中绸缎庄的少东家求娶薛琬。
三个月前薛琬嫁进城。
当日二嫂就同原身说过“我敢打赌,要是理兄弟落第,今日就不是迎娶的轿子,而是退亲的人马。城中那些商户精明着呢。”
现下薛二嫂闻言不禁柳眉上挑:“瞧二婶这话说的,是谁说过若非理兄弟高中,伯仁、仲义和瑞兄弟都别想进万松书院。”
“我那时——也没想到理儿敢把天捅个窟窿啊。”二婶为自己辩解。
二嫂刘氏不动声色地看一下婆婆,见她眉头微皱,可见对二婶不满,她便大胆说道:“那不说瑞兄弟,就说琬妹妹,不是三弟高中,那家人能痛痛快快迎娶?春节他来给你拜年,你叫大哥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成亲,他可是推三阻四。现下琬妹妹回来,也不过是回到从前。”
“哪能一样?”二婶拧眉瞪眼,“那时你妹妹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
薛琬的泪水滚滚落下来。林知了见她怪可怜的,不禁为薛琬说道:“二婶这话有失偏颇。成过亲又如何?太后入宫前就成过婚。”
二婶:“天下有几个太后?开国七十载——”
林知了:“出过两个二婚太后!短短七十年,出了两任二婚太后还少?”
二婶张口结舌,“你你,别给我扯七扯八。你这么牙尖嘴利,你说现在怎么办?”
摊上这样的娘谁敢替薛琬做主。林知了索性问道:“方才见二婶担心瑞兄弟,瑞兄弟的功课如何?”
薛瑞面色窘迫。二婶见了心疼,不禁把他拉到身边:“瑞儿的功课不用你操心。你这么能言善道,只管告诉我琬儿以后怎么办。”
薛母想说什么,听到林知了又问:“二婶晚上住哪儿?”
“我——”薛二婶“我”不出来。
“再过半个时辰城门就关了。”林知了善意提醒,“瑞兄弟功课不好,日后被万松书院除名,二婶是要留在城里,还是回家?二婶家的房子好像有一年没住人了。是不是该打扫修缮?”
薛二婶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你,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林知了扫一眼薛家小院:“二婶可以自己看啊。”
薛家的房子跟林家一样坐北朝南,只是薛家正房三间,东西偏房各三间。正房婆婆住着,灶房旁边的两间是林知了和薛理的卧房以及外间书房。对面三间分别是薛家大哥、二哥和小妹薛瑜的卧室。
薛大哥是镖师,二哥是大夫,平日多在城里做事,就在城中租一处小院。兄弟两家住厢房,三间正房中间是堂屋,东西两边卧室让给在城里读书的薛瑞和陪读做绣活的二婶。
倘若薛瑞被书院除名,兄弟二人自然没有必要再接济母子二人。
林知了这番看似天马行空的话让她二嫂想起薛理入狱一事一旦被众人知晓,薛家二哥和大哥可能会被东家辞退。
林知了的大嫂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同妯娌不约而同地看向婆婆。
薛母:“理儿媳妇这番话看似无理,却是句句在理,我们要早早打算。”
二婶神色慌乱,他们一家三口住回隔壁每日要多花很多钱。忽然想起什么,薛二婶又镇定下来:“理儿媳妇卧房外间不是有张榻,让瑜丫头住外间,瑞儿住她房中,正房还空一间,收拾出来我和碗儿住。既然日子跟以前不一样,那就能省则省。我家的房子等理儿的事定了再收拾也不迟。”
薛家小妹难以置信。饶是林知了前世见多识广,也被气得呼吸骤停,怎么会有人比那个菩萨面大伯母还要无耻!
林知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二婶真周到啊。妹妹今年九岁,这么大的姑娘你让她住外间?薛瑞,住姑娘家闺房你羞不羞?”
二婶听了她阴阳怪气的话心头冒火:“我决定的事你说瑞儿干什么?不要以为你娘家大姐嫁的是知县的妻弟我就怕你!”
林知了真不想收留这一家三口,故意气她:“我就仗着大姐嫁的是知县的妻弟,你能奈我何?二婶,我喊你一声二婶是敬重你,别厚颜无耻!”
满院子老弱妇孺瞠目结舌。
二嫂刘氏捂住心口,可以这么骂长辈吗?什么时候变得比我娘还泼辣啊。
二婶语塞,又不想搬回隔壁,她便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哭她孤儿寡母可怜,哭她死鬼相公辛辛苦苦赚钱供薛理读书,薛理娶的媳妇就这样对待他的妻儿。
薛母被妯娌哭得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