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有一丝希望,她都不想放弃。
“姑娘!”陈留匆匆追过来,急得满头是汗,在她耳边小声说,“找到人了,在,在兽圈里。”
兽圈,顾名思义,将野兽困于一处,供人观赏他们厮杀的地方。
在黑市历经多年,兽圈中从一开始的野兽互斗,逐渐演化为人与兽角斗,再到如今,已成了奴隶为了自由和生命搏杀的斗场。
被卖到那里去,哪怕武艺高强,也要断送半条性命,何况少年还身受重伤,到如今,在里头待了将近八个时辰,存活的可能微乎其微。
沈姝云心头涌上一股酸涩,咬紧牙关压下没用的恐慌,“快带我过去。”
陈留转头给她开路,穿过脏乱狭窄的石洞,将人领进了进入下一层的地下通道中。
脚下的阶梯是人工开凿,参差不齐,通道尽头的墙壁上映着火光,拐弯进去,便是人声鼎沸的兽圈。
二人走向下注的赌台,陈留径直往一个身矮头秃的男人跟前去。
男人手里攥着银票直往兜里揣,看到陈留,立马笑起来,张开双手上来迎接,“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陈泥鳅吗?怎么不在上头挣大钱,竟得空来照顾我的生意?”
“自然是有笔好生意找你。”陈留低声问,“你们这儿,昨晚是不是新来了个奴隶?”
男人鼠眼一瞥,“你消息倒是灵通。”
“你只说,人在哪儿?”
“怎么,你是要他下场,还是想赎人啊?”
“若要赎人,怎么论?”
“定金一千两,人给你之后,再付两千两。”
“这么贵?”陈留摆出一副正经模样,“吴赖子,你当我不知道行情?你这儿的奴隶非伤即残,都是短命的货,能卖三百两就是烧了高香,你敢跟我开三千两?”
吴赖子冷哼一声,“那可是定远侯叫人送来的罪奴,我把人交给你,可是冒着得罪侯府的风险,你赎不起就算了,别打扰我做生意。”
沈姝云站在距离两人一丈远的地方,听他们对话,得知景延在此处,已经没有耐心等待陈留“讲价”。
本想寻个时机插话进去,却听到身后不远有两人议论起斗场上的事。
“这两场真是无趣,都是只会用蛮力的蠢材,还不如一个孩子有狠劲儿。”
“主子说的是。”
“可惜了,下手再狠也没那么多血流,现在想看,只能去乱葬岗里看他的尸体了。”
那声音娓娓道来,如翩翩纸页翻落耳中,她回头去看,只见到一抹橙红色的衣角。
来不及想太多,她匆匆拉回陈留,自己上前质问吴赖子,“那个孩子人呢?是不是被你们丢去乱葬岗了?”
吴赖子本想敲一笔,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破,在老熟人面前也没脸,苦着脸“嗯”了一声。
“好你个无赖,连我也骗!”
陈留当即要去打人,被吴赖子躲过,蜷缩在赌台后,无奈道:“我能怎么办,那是侯府点名要他死的难看,谁知道他那么难杀,一个人打了八场,不眠不休七个时辰,弄死了我十几个好手……”
“请神容易送神难,怎么杀都杀不死,我只能趁他累到昏迷,把他毒死。才把人丢出去,你们就过来了。”
听到这儿,沈姝云耳中响起阵阵嗡鸣,几乎就要站不稳。
不远处,两个奴隶正在场上酣斗,沙质的地面被血染成一块一块的红,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像烈酒一样腐蚀着众人的理智,赌徒们围栏凭坐,欢呼声如海啸般涌来。
“沈姑娘,你醒一醒神。”
沈姝云回过神,看向扶住自己的陈留,他眼中写满了“节哀”,欲言又止。
“这趟麻烦你了,我先走了。”
她心里很乱,只能不断加快步伐,告诉自己,这事还没结束,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